几位年轻的朝鲜姑娘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中国大官”,看到他俊朗的容貌和温和的笑容,都不自觉地羞红了脸,互相推搡着,低声用朝语窃窃私语,眼神里闪烁着羞涩和好感。就连一些年纪稍长的嫂子们,也带着慈祥的笑容,对着邵明珠点头示意。
“邵处长,您慢点走!” 金智妍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迎了上来,很自然地搀住邵明珠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河边石头滑,您小心点。”
“我没事,出来走走,透透气。” 邵明珠微笑着,目光扫过河边每一位辛勤劳作的女性,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他对着大家,用刚刚学会的、还不太标准的朝语,真诚地说道:“高麻斯米达!辛苦大家了!谢谢!”
虽然发音别扭,但那份真诚,每个人都感受到了。
权秀英哈哈笑起来,用朝语大声说:“邵东木太客气了!你们帮我们打美国鬼子,我们洗几件衣服算什么!”
其他妇女们也纷纷笑着附和,虽然语言不通,但笑容是共通的语言。
邵明珠走到河边,看着清澈的溪水,看着水中搓洗出的肥皂泡,看着晾在岸边石头和树枝上、迎风飘扬的、干干净净的军装,再看看身边这些善良、坚韧、美丽的女性,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人民战争的力量源泉啊!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保卫的就是身后这千千万万善良的人民和这宁静美好的生活。而后方的人民,则用他们最质朴的方式,默默地支持着、守护着前线的子弟兵。这种血肉相连、生死与共的情感,超越了国籍,凝聚成了战胜一切强大敌人的磅礴力量。
他站在河边,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金智妍就陪在他身边,空气中弥漫着肥皂的清香和青草的气息。远处,是志愿军军官帮老乡挑水耕田的身影;近处,是朝鲜妇女和谐劳作、欢声笑语的场景。
这一刻,战争仿佛暂时远去,人性的光辉和生活的美好,在这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绽放出了最动人的光彩。
在权秀英家安顿下来几天后,邵明珠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胃口也渐渐好了起来。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气。阿妈妮和儿媳顺英、女儿顺姬在厨房里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
“邵东木!智妍!吃饭了!” 权秀英用围裙擦着手,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邵明珠在金智妍的搀扶下,走进兼作餐厅的里屋。一进屋,他就被炕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惊呆了!
虽然菜式简单,但对于战时物资极其匮乏的朝鲜农村家庭来说,这绝对是一顿无比丰盛、甚至是倾其所有的“大餐”!
炕桌中央,摆着几个色彩鲜艳的陶瓷碗碟:
一碟红艳诱人的辣白菜,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一碟脆生生的辣萝卜块。
一碟清淡爽口的凉拌豆芽(特意没放辣椒,显然是考虑到邵明珠的伤口)。
几张煎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泡菜饼。
一大碗热气腾腾、酱香浓郁的大酱汤,里面难得地飘着几片豆腐和野菜。
而最让邵明珠心头一震的,是摆在他座位正前方的,那一大碗掺杂了珍贵紫米、蒸得油亮喷香的白米饭!那饱满的米粒在油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而在桌子另一边,放着的一小盆食物,却是颜色暗淡、粗糙的玉米面掺着少许杂粮烙的饼子。
这对比太强烈了!邵明珠瞬间就明白了!阿妈妮把家里最好的、可能是攒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细粮,全做给他这个伤员吃了!而她们自家人,吃的还是平日里难以下咽的粗粮饼!
邵明珠的脚步一下子钉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感动,又是酸楚,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接受的不安。
“阿妈妮!这……这怎么行!” 邵明珠指着那碗白米饭,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这米饭……您和顺英、顺姬、还有小福实吃!我……我吃玉米饼就行!”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玉米饼。
“不行!” 权秀英脸色一沉,立刻板起脸,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把拦住邵明珠的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给你做的!你是伤员!要补身体!赶紧坐下吃!”
她用力把邵明珠按坐在炕沿,把那碗香喷喷的米饭重重地推到他面前:“必须吃完!这是命令!” 她甚至用上了军事术语。
金智妍也在一旁轻声劝道:“邵处长,您就听阿妈妮的吧。您身体需要营养才能尽快恢复。这是阿妈妮的一片心。”
但这一次,邵明珠没有像上次让房间时那样妥协。他看着眼前那碗“特殊”的米饭,又看看阿妈妮一家面前那盆粗糙的玉米饼,再看看躲在妈妈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碗米饭、偷偷咽口水的小孙女福实,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猛地站起身,态度异常坚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阿妈妮!这个命令,我不能服从!”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白米饭,直接放到了眼巴巴的小福实面前,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过福实手里那块啃了一小口的、硬邦邦的玉米饼,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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