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赵刚接到通知来到司令员办公室时，心里隐约猜到可能与近期的工作有关。他整理了一下军装，敲响了门。
“报告！”
“进来！”司令员沉稳的声音传来。
赵刚推门而入，看到司令员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他敬礼：“司令员，您找我？”
司令员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但略显严肃的表情，指了指沙发：“赵刚同志来了，坐吧。”他自己也走到沙发主位坐下，秘书进来倒了茶，便退出去关好了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凝重。
司令员没有马上切入正题，而是先关心了一下赵刚的生活：“怎么样，赵刚，家里都还好吧？冯楠同志适应北京的生活了吗？”
赵刚点点头：“谢谢司令员关心，都挺好的，冯楠工作顺利，家里也都好。”
“嗯，那就好。”司令员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最近在政治部的工作，感觉怎么样？和机关里的同志们磨合得还顺利吗？”
赵刚敏锐地察觉到正题来了。他坐直身体，坦诚地回答：“报告司令员！工作正在逐步熟悉。机关的工作节奏和思维方式，与在野战部队带兵确实有很大不同，我正在努力适应。至于同志们……”他顿了顿，语气坚定起来，“大部分同志是好的，工作认真负责。但也有一些现象，我认为需要引起重视。”
司令员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哦？说说看，哪些现象需要重视？”
赵刚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变得严肃甚至有些锐利：“我认为，目前机关内部，存在一定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苗头！有些同志办事拖拉，讲究排场，汇报工作套话连篇，不解决实际问题！更有个别同志，热衷于迎来送往，搞小圈子，阿谀奉承之风有所抬头！” 他越说越激动，“司令员，我们是执政党了，进了城，掌了权，但绝不能忘了本！这种风气如果蔓延开来，会严重脱离群众，腐蚀党的肌体！”
司令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赵刚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和但意味深长：“赵刚同志，你说的这些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是存在的，军区党委也注意到了。你敢于指出问题，说明你的党性很强，原则性很强，保持了革命战争时期的那股子锐气。这很好，非常宝贵！”
听到司令员的肯定，赵刚的神情稍稍缓和。
但司令员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深邃：“但是，小赵啊，你想过没有，发现问题之后，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他指了指天花板和四周，“这里不是战火纷飞的一线阵地，可以用冲锋号解决问题。这里是机关，是大脑和神经中枢。处理内部矛盾，尤其是思想作风问题，更需要讲究策略、方法和艺术。”
赵刚似乎想反驳，司令员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听说，前不久，你对某位负责同志在接待工作中的铺张浪费问题，反应很激烈，不仅会上当面提出，还直接捅到了节约检查委员会？”
“是的，司令员！”赵刚毫不回避，目光炯炯，“我认为这不是小事！党中央教导我们要艰苦奋斗，勤俭节约。那位同志的行为，是忘本的表现！我必须站出来反对！我相信党的纪律是公正的！”
“党的纪律当然是公正的！” 司令员肯定道，但他的语气带着引导，“可是赵刚同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炮兵直瞄’式的批评方式，效果会怎么样？那位同志或许认识到了错误，但心里会不会有疙瘩？其他在场或者听说的同志，会怎么想？是会认为你赵刚原则性强，还是觉得你赵刚不近人情，甚至……恃才傲物，得理不饶人？”
赵刚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司令员，我坚持原则，问心无愧！如果因为坚持真理而得罪人，我无所畏惧！我相信大多数同志是明白事理的！”
“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初心！也相信大多数同志是好的。” 司令员的语气加重了一些，“但是，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那些可能犯了错误但愿意改正的同志！ 我们的目的，是治病救人，是改进工作，而不是把同志一棍子打死，或者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司令员站起身，走到赵刚面前的茶几旁，语气恳切：“赵刚啊，你的优点是真，是直，是纯粹！这是你的光芒！但有时候，光芒太刺眼，也会灼伤靠近的人。” 他语重心长地说：“在机关工作，既要坚持原则的‘刚性’，也要讲究方法的‘柔性’。批评的目的是为了团结，为了进步。比如，有些话，是不是可以会下先个别谈心？有些问题，是不是可以通过组织程序，更稳妥地提出？给同志留点面子，往往更有利于他认识错误、改正错误。这不是妥协，而是智慧，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原则！”
赵刚沉默了，他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显然在认真思考司令员的话。这些道理，他并非不懂，但以他的性格，往往觉得那样太“绕”，不如直来直去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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