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朱漆大门之后,是深似海的庭院与重重楼阁。与北镇抚司那浮于表面的喜庆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千年世家沉淀下来的、不怒自威的沉寂。白日里,仆役往来,规矩森严;入夜后,则更添几分幽深莫测。
府邸最深处,一间远离主院、墙壁厚达尺余、门窗皆由精铁加固的书房,此刻门户紧闭。窗外秋风掠过竹林的簌簌声,被厚重的墙壁过滤得微不可闻。室内,只点着两盏光线被刻意调暗的琉璃宫灯,将有限的光明凝聚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周围,其余角落则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仿佛蛰伏着无数不可名状的秘密。
成国公朱希忠,并未穿着彰显身份的国公常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背对光源,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他的面容隐在灯影的暗处,看不真切,唯有一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偶尔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佩,动作缓慢而稳定,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书案前,一左一右,垂手肃立着两人。
左边一位,是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青衫文士,乃是成国公最为倚重的首席幕僚,姓吴,府中尊称“吴先生”。他眼神深邃,气息内敛,如同深潭。
右边一位,则是一名身形精悍、气息冰冷、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他穿着寻常的黑色劲装,但站在那里,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饮血利刃,正是成国公府暗中蓄养的死士头领,代号“灰隼”。
室内静得可怕,只有三人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良久,朱希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敲击在寂静的空气里,令人心悸。
“永嘉郡王府那桩案子,”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尘埃落定了。”
吴先生和灰隼纹丝不动,如同两尊石像,静待下文。
“宫里给了说法,北镇抚司结了案,永嘉郡王……也拿回了他的‘宝贝’。”朱希忠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一场‘江湖盗案’,真是……圆满。”
他顿了顿,手中的玉佩停止了摩挲。
“可本公这心里,却总是……不踏实。”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你们说说看,这案子,从头到尾,是不是太‘巧’了些?”
吴先生微微躬身,声音平和却切中要害:“回国公爷,此事确有蹊跷。关键节点,环环相扣,看似偶然,实则……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拨弄。尤其是最后,‘黑牙陈’携带‘赃物’恰好出现在定国公府势力边缘,又被锦衣卫和东厂‘恰好’同时发现……这‘巧合’,未免过于刻意。”
灰隼声音沙哑地补充道:“属下查验过,‘黑牙陈’在诏狱暴毙,表面是急症,但……手法干净利落,是行家所为。灭口,灭得很及时。”
朱希忠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庞,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却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
“拨弄?灭口?”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地上,“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做了个局,想把祸水,引到本公的头上?”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吴先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虽无铁证,但综合各方迹象,此可能性……极大。对方目的,似乎并非要一举扳倒国公爷,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一种试探。若非其似乎意在迅速平息事端,而非穷追猛打,此次……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那种可能——御赐之物失窃案与自己这位世袭国公扯上关系,将在朝堂掀起何等滔天巨浪,即便最终能洗清嫌疑,也必是元气大伤,声望扫地——朱希忠的后背,竟隐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执掌权柄多年,早已习惯了翻云覆雨,但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暗处的、冰冷的威胁。
“查!”朱希忠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块温润的白玉几乎要被他捏碎,“给本公彻查!北镇抚司里,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深的心机?!”
灰隼立刻应道:“回国公爷,根据有限的情报,北镇抚司经办此案的核心人员,除郑坤外,便是一个叫沈炼的总旗及其手下。此人……在案发后表现异常活跃,其手下人马在南城的活动轨迹,与案件几个关键节点的出现,在时间上存在高度吻合。而且……‘巧手刘’死前,最后接触的官府中人,似乎也是他。”
“沈炼……”朱希忠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暴涨!一个区区五品总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吴先生适时提醒:“国公爷,此子虽位卑,但观其行事,胆大心细,手段刁钻,且……其背后,是否另有高人指点或倚仗,尚未可知。需谨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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