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连忙叩首:“奴婢在!”
嘉靖帝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责令北镇抚司指挥使骆安!限期一月!必须给朕破获此案!追回真品,严惩窃贼!若是逾期不破,或是查而不实……”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让他骆安,提头来见!”
“奴婢遵旨!”吕芳重重磕头,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感受到的却是皇帝话语中那几乎要将他一起焚烧的怒火。
“滚!立刻去办!”嘉靖帝挥袖怒吼。
吕芳不敢有丝毫耽搁,连滚爬起,倒退着出了暖阁,也顾不上仪态,几乎是跑着离开乾清宫,亲自前往北镇抚司传旨。他知道,这道圣旨,是一道催命符,不仅压向骆安,也压向了整个锦衣卫系统。
圣旨传出宫门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公开,但其引发的暗流,却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最顶层的权力圈层中扩散开来。当那代表着至高皇权的明黄卷轴,在一队锦衣卫缇骑的护卫下,穿过清晨尚显冷清的街道,抵达位于皇城西安门外的北镇抚司衙署时,整个衙署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北镇抚司衙署,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帝国特务机构核心,平日里便充斥着一种森严冷峻的气息。但今日,这种冷峻之中,更添了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与压抑。
衙署正堂,香案早已设好。指挥使骆安率领麾下几位指挥同知、佥事等高级官员,身着庄重的绯色或青色官袍,垂手肃立。当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堂前响起,宣读着皇帝那充满怒火的旨意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骤然压下。
骆安,这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锦衣卫最高统帅,此刻面无表情地跪在最前方。他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圣旨,口中高呼:“臣,北镇抚司指挥使骆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平稳,举止得体,看不出丝毫波澜。然而,唯有离他最近的人,或许才能隐约看到,他接过圣旨时,那紧握着卷轴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抑制不住地泛出青白色。甚至在他起身的瞬间,那稳如磐石的身形,有着一刹那极其微不可察的凝滞。
“骆指挥使,皇上的意思,您可都明白了?”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警告的意味,“一个月,这可是掉脑袋的差事。您,可要上心呐。”
骆安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有劳公公。骆某职责所在,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天恩。”
送走传旨太监后,骆安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拿着圣旨,回到了他那间守卫森严的值房。值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缓缓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让外面冰冷的空气涌入。远处,紫禁城的角楼在晨曦中显出模糊的轮廓。
他深知此案非同小可。这绝非普通的盗窃案,甚至不是一般的宫廷大案。陵寝、祭器、掉包——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意味着此案直接挑战了皇权的神圣性和朱明王朝的统治根基。皇帝的反应如此激烈,正在情理之中。
然而,越是如此,此案就越发棘手。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家陵寝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如此重要的祭器掉包,其背后牵扯的势力,其手段之高明、能量之巨大,恐怕远超想象。可能涉及宫内盘根错节的太监系统,可能牵扯到手眼通天的勋贵集团,甚至可能还有更隐秘、更可怕的背景。
查,是九死一生。限期一月,时间紧迫。查得浅了,无法向盛怒的皇帝交代;查得深了,万一揪出什么动不得的人物,或者触及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骆安和整个北镇抚司,都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办好了,未必有大功,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最多是免于责罚;但办砸了,必定是万劫不复,皇帝的金口玉言“提头来见”,绝非戏言。
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箍住了骆安,也笼罩了整个北镇抚司。衙署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所有官吏行走办事都格外小心翼翼,交谈声也压低了许多,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骆安站在窗前,久久未动。他的目光深邃,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筛选着可用之人,推演着可能遇到的阻力与风险。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找出一把足够锋利、又能承受住这滔天压力的“刀”,去切开这团巨大的迷雾。
而这场由永陵惊雷引发的朝野震动,此刻,才刚刚开始传导至执行层面,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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