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森林,那种被窥视、被侵蚀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虚空能量虽然不如山脉核心浓郁,却与森林本身的阴影能量诡异融合,变得更加隐蔽和恶毒。他不得不时刻保持最高警惕,潜行变得更加困难。
他循着记忆和那微弱月神意念的指引,向着森林最深处、月神祭司神殿所在的“月光林地”前进。
路途艰难。他遇到了被腐蚀的森林狼,双眼赤红,口水带着腐蚀性;遇到了由枯枝败叶和虚空能量凝聚而成的怪物,悄无声息地发起袭击;森林本身也仿佛充满了恶意,盘根错节的树根会突然缠绕,带毒的荆棘无声地划破他的潜行服。
一场无声而致命的潜行与猎杀在枯死的森林中上演。影歌的短刀一次次精准地划过怪物的要害,他的身法如同在林间舞动的阴影,每一次闪避都间不容发。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增多,体力在快速消耗。
越靠近月光林地,抵抗就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止他靠近。
终于,他突破了最后一道由疯狂荆棘和阴影怪物构成的防线,眼前豁然开朗。
他来到了月光林地。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记忆中圣洁的林地,此刻已化为一片废墟。中央那棵巨大的、作为月神象征的“月井之树”已然枯萎倒塌,树干被污秽的苔藓覆盖。曾经清澈的月井干涸见底,井底只剩下恶臭的黑泥。祭司们居住的树屋大多破损不堪,有的甚至被烧毁。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式器具和…隐约可见的暗红色血迹。
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影歌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位传递意念的月神祭司呢?其他的族人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视着废墟。他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利爪的抓痕、黑暗魔法的腐蚀印记、以及…一些属于森林盟友却被扭曲腐蚀的生物尸体。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倒塌的月井之树根部附近——那里有一片区域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相对完整。他悄无声息地靠近。
然后,他看到了。
一位身穿着破损祭司袍的年长女性精灵,背靠着枯死的树根,跌坐在那里。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血痕,呼吸微弱。但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断裂的月刃法杖,杖头镶嵌的月晶石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柔和的月光,勉强撑开一个仅能容纳她自身的微小屏障,抵御着周围弥漫的瘴气和阴影的侵蚀。
她还活着!是那位传递意念的大祭司!
影歌立刻现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大祭司猛地睁开眼,眼神先是警惕和锐利,但在看到影歌的精灵特征以及他眼中那份无法作伪的焦急时,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是谁…陌生的族人…”她的声音虚弱不堪。
“影歌·逐林者。”他低声回答,单膝跪在她面前,检查她的伤势。伤势很重,黑暗能量侵蚀了她的内脏。
“逐林者…”大祭司喃喃道,似乎想起了这个远离核心氏族的边缘部落,“你…收到了我的呼唤…”
“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了?”影歌急切地问。
“阴影…吞噬了月光…”大祭司断断续续地说,眼中充满了悲痛,“叛徒…勾结了虚空的低语者…他们污染了月井,试图切断我们与月神的联系…神殿守卫战死了…我勉强守住了最后一丝月辉…”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涌出。影歌下意识地想从行囊中寻找药剂,却发现早已在路上的战斗中遗失或损毁。
大祭司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冰冷无比。“孩子…没时间了…我的时间到了…月神的辉光…不能就此断绝…”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影歌,“你身上…有阴影的眷顾…也有…未曾磨灭的纯净…告诉我…你为何归来?”
影歌看着这位濒死的、仍在坚守职责的祭司,看着她身后化为废墟的家园,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冲垮了冷静的堤坝。
守护星脉的无力,同伴离去的决绝,一路奔波的艰辛,目睹故乡惨状的悲愤…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这个总是沉默、冷静、甚至有洁癖的潜行者,双膝重重地跪倒在污秽的泥土中,泪水第一次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划过他沾满污迹和血痕的脸颊。
他不再是那个孤僻的影歌,只是一个目睹家园被毁、无力回天的孩子。
“我…”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罕见的、 raw 的脆弱与恳求,“我想守护…我想变得更强…不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需要守护的人…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获得月神的力量?”
他低下头,肩膀因抽泣而微微颤抖,泪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恳请月神…赐予我力量!”
大祭司看着跪在面前痛哭失声的年轻精灵,看着他眼中那份深切的悲伤与不甘的守护之愿,苍白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欣慰的笑容。
“眼泪…是灵魂的露珠…能映照…最真实的月光…”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影歌的头顶。
“很好…孩子…你的心…未曾被阴影完全吞噬…”她手中的断杖月晶石,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明亮的光芒。
“接纳阴影…理解月光…真正的力量…在于…平衡…”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抚摸着影歌头顶的手无力地垂落。
但那股最后凝聚的、纯净的月辉,却顺着她的手掌,温和地、却坚定不移地涌入了影歌的体内。
与此同时,整个月光林地的阴影,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也开始向着跪地的影歌汇聚。
月辉与暗影,同时涌入。
影歌的试炼,在悲恸与恳求中,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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