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脉圣所最深处,守护者阿斯莫德的私人密室,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这里没有窗户,唯一的照明来自穹顶上自行缓缓旋转的微缩星云,投下幽蓝而冷冽的光辉。空气里弥漫着古老羊皮纸、冷冽星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浩瀚时空本身的沉寂气息。墙壁上镶嵌的并非宝石,而是无数细小的星辰碎片,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脉动着微光,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能量在符文脉络中流淌的、低沉的嗡鸣,一种近乎凝滞的庄严感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阿斯特·星穹站在这片静谧之中,平日里的慵懒从容被一种罕见的焦虑取代。他那双遗传自父亲的、如同蕴藏星海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密室最内侧墙壁上的一样事物——那东西与周围充满学术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个深深嵌入墙体、由某种暗沉如午夜天空的金属锻造而成的古老装置。它并非精密的仪器,更像某种原始的警示或终极开关。装置呈圆盘状,大小如一面骑士盾牌,中心是一枚深邃如黑洞、却又隐隐有星芒在内里挣扎欲出的宝石,仿佛封印着一小片暴烈的宇宙。围绕这枚危险宝石的,是一圈圈精密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银白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刻印死物,而是如同有生命的银蛇,在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流转、变幻,彼此碰撞间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又直抵灵魂深处的噼啪声,散发出一种低沉的、持续的能量压力。圆盘的边缘,还有几个尖锐的、如同陨星碎片般狰狞的凸起,指向不同的方位,更添几分不祥的征兆。
最令人心悸的是,装置下方,用一种早已失传、笔画间仿佛有星焰燃烧的星穹古文,铭刻着一行小字,正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幽幽的红光:
“唯圣所基石崩毁、星脉将熄之刻,方得触动。违者,星穹共弃。”
这就是只在星脉圣所最核心传承中口耳相传的“终焉协议枢纽”——一个只在圣所面临彻底毁灭、万不得已时才能动用的最后手段。据说,按下它,将直接抽干圣所积蓄的部分本源能量,向所有与星脉有所羁绊的至高存在——包括远在星界的铸星者艾欧罗斯——发送一道撕裂维度的最高警报,甚至可能强行打开一条不稳定的临时通道。但后果同样可怕,可能瞬间抽干阿斯莫德父亲的部分力量,对圣所结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引来不可预测的维度关注。
阿斯特的指尖冰凉。作为星穹血脉的继承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触动这个装置的恐怖后果。这绝非儿戏。父亲阿斯莫德在他成年那天,曾极其严肃地将他带到此地,指着这个装置,用从未有过的凝重语气告诫:“除非你亲眼看到圣所在你脚下崩塌,否则,永远不要升起触碰它的念头。那是绝望的呐喊,而非求救的信号。”
可是……父亲艾斯德迟到了。
这太不寻常了。艾斯德·星穹,那位能踏光而行、弹指间穿梭位面的老爷子,对时间有着近乎偏执的精准把握,尤其是对他亲口许下的承诺。更何况,这次关系到诺拉他们期盼了整整四年的星界之旅,关系到那群孩子成年礼上最闪耀的梦想。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星尘,迅速在阿斯特心中弥漫、冻结。难道父亲在穿梭永恒回廊时遭遇了连他都无法轻易摆脱的时空乱流?或是……星界那边出了惊天变故,连发送一道最简单的星光讯息都做不到?诺拉焦急的身影、艾莉丝强作镇定的检查、托尔和坎普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在他脑中交替浮现。
各种可怕的猜想如同失控的星爆,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看着那枚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也吞噬理智的黑色宝石按钮,心脏狂跳得如同战鼓。一边是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的、不计代价的冲动;另一边,是至亲可能身处险境的焦灼,与对孩子们沉重如山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体内因情绪激荡而微微沸腾的星穹之力。右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向着那个按钮靠近。指尖距离那冰冷的、流转着符文的金属表面只有一寸之遥,那幽暗宝石中蕴含的狂暴能量,似乎已经透过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能感受到那装置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每一次符文流转都像是它沉重的呼吸。
“按下它……如果……如果父亲只是被铸星者留下讨论某个无聊的星云颜色问题……” 他内心天人交战,冷汗浸湿了内衫,“可不按……万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黑色宝石,体内的星穹之力也因他濒临极限的决意而开始剧烈共鸣、发出低啸之时——
“星穹家的小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一个空灵、温和,却带着一丝了然与淡淡调侃的女声,如同深海涌动的暖流,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响起,瞬间打破了密室中几乎凝固的死寂。
阿斯特浑身剧震,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从那种近乎魔怔的状态中惊醒,猛地收回手,霍然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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