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与黑暗是暗河里永恒的主题。
林尘的意识在湍急的暗河中沉浮,破碎的记忆如同被撕裂的画卷——师傅染血的笑容、颜铮决绝的咆哮、焚天的金焰、苏晓最后的惊鸿一瞥、巴图尔的怒吼、墨羽掷出的雷珠之光……最终,一切都被坠入深渊时的刺骨寒意吞没。
痛苦、愤怒、无力感交织,几乎将他的灵魂扯碎。
唯有胸口那一点冰凉的触感,如同暴风雨中不灭的灯塔,牢牢维系着他与外界的最后联系。“无名”断剑散发着微弱而坚韧的灵韵,护持着他濒临涣散的心神,并与侵入他经脉、不断侵蚀生机的灼热异种能量——“焚天金”的炎煞之力——形成某种微妙的对抗。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绵长的外力,时断时续地注入他的体内,帮助他抵御那霸道的炎煞,引导着他在黑暗的激流中颠簸前行。那是竹翁的力量。
不知在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漂流了多久,几日?还是十几日?时间失去了意义。期间,他偶尔会短暂地恢复一丝模糊的意识,感受到竹翁带着他在某处隐蔽河岸短暂歇息,喂他服用一些苦涩的草药汁液,然后再次投入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水路。
竹翁显然在以自身深厚的修为和丰富的经验,利用这条复杂的地下暗河系统作为掩护,极力摆脱可能的追踪。
……
当林尘终于能够持续地维持清醒,艰难地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但干燥的木屋中。阳光从糊着厚纸的窗户缝隙透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
他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硬板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麻布被子。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凳,墙角堆着些农具,看起来像是一处被废弃的山民小屋。
他还活着,而且……似乎暂时安全了。
“醒了?”竹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尘转过头,看到竹翁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正在调息。这位一向从容的老者,此刻形象颇为狼狈,青衫破损严重,沾满干涸的泥浆,脸色苍白,气息也远不如往日悠长,显然为了带他逃脱,消耗巨大。
“竹翁前辈……”林尘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我们……这是在哪里?其他人……”
竹翁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眼中带着沉重:“我们已经离开了烈焱军府的核心控制区,此处是东华神洲与南炎莽荒交界处的缓冲地带,一座废弃的山村。”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凝:“那日鬼哭壑地下暗河岔道众多,水流湍急且冰冷刺骨。老夫倾尽全力,也只能护住你一人,随波逐流,直至在此处找到机会上岸。苏晓丫头、巴图尔、墨羽姑娘,还有颜铮麾下那几名幸存的烽烟汉子……皆被冲散,下落不明。”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认,林尘的心依旧如同被巨石击中,一阵窒息般的痛楚。颜铮大哥用生命换来的逃生机会,代价竟是团队的彻底离散和生死未卜。
“我们漂流了多久?”
“近十日。”竹翁估算道,“你伤势极重,心神透支,加之‘焚天金’的炎煞入体,若非‘无名’护住你心脉,加之老夫一路以真气为你吊命,恐怕早已……”他摇了摇头,“即便如此,你体内的炎煞之力依旧顽固,需寻特定之法或药物方能根除,强行驱赶只会加重伤势。”
林尘内视己身,能清晰地“看”到经脉中那一道道如同烙铁般的金红色能量,仍在缓慢地灼烧着他的生机,带来持续的隐痛和虚弱感。他尝试引动“无名”的灵韵,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稍压制炎煞,但两者在他的经络中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僵持,让他暂时无法调动太多自身力量。
“军府的人……”
“他们绝不会放弃。”竹翁肯定道,“暗河出口众多,他们或许会认为我们已葬身地下,但也必定会沿着各条水路严密布控搜查。我们在此处亦不能久留,一旦你稍能行动,必须立刻离开,深入这片三不管地带,方能暂避锋芒。”
就在林尘消化着这严峻的事实时,竹翁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异样:“此外,在最后两日的漂流中,老夫隐约感觉到,似乎有另一股强大的灵识,隔着极远的距离,曾数次扫过我们所在的区域。那灵韵……非属烈焱军府,亦非墨家或儒家,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
林尘心中一凛。非属东方诸势力?难道是……
……
与此同时,在烈焱军府边境某处,一座由奥莱西亚技术辅助建立的观测塔内。
伊莎贝尔·维勒努瓦看着水晶幕墙上最终消失的两个微弱灵韵信号,秀眉紧蹙,转身对着房间内另一名身着黑色奥莱西亚制服的男子,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
“莱因哈特,你越界了!你故意延迟向军府提供‘灵韵共振追踪器’的校准数据,甚至误导了他们对第三条支流的搜索方向!你这是在干预!”
莱因哈特·沃尔夫背对着她,正悠闲地擦拭着一枚复杂的金属透镜,闻言头也不回,声音平淡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干预?不,伊莎贝尔,这只是为了获取更高质量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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