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揣着崔娘子给的三百两银票，坐在一旁等待紫鸢和素素到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紫鸢和素素前后脚赶了过来，周晴便将庞公公今晚要两人去红袖招陪侍的事情说了出来。
素素是个倔强的性子，她咬牙道：“我只管唱我的戏，我是不会去陪客人的，我宁愿死了，也不去陪那阉人！”
紫鸢垂着眼眸，不知在些什么，只是良久之后，缓缓吐出一句：“我不陪客！”
周晴自然知道这两人的性子，宁折不弯，只是活在这样一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又处在教坊司这样特殊的环境，就算她们高洁的品格心气，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千难万难。
但是，她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们。
周晴刚想开口为两人说话时，卫娘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周晴一眼，淡淡道：“周晴，你先出去，我来跟她们说！”
周晴看了紫鸢和素素一眼，便退了出去。
她在外边徘徊，纠结，叹气，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肩头究竟背负了怎样的重担，同时也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与渺小。
半晌之后，紫鸢和素素走了出来，只是两人脸上都挂着泪痕。
“紫鸢，素素，你们同意了？”
两人齐齐摇头，周晴总算舒了一口气，素素道：“卫娘子答应帮我们去劝庞公公，只是，只是卫娘子说，庞公公未必会答应。”
周晴宽慰二人：“卫娘子出马，肯定能将事情办成的。”
紫鸢道：“卫娘子虽然对待我们严苛，但她还是关心姐妹们的，她是教坊司的管事，庞公公肯定给她面子的。”
在几人忐忑不安的状态中，时间来到了傍晚，卫娘子盛装打扮，带着教坊司中最出色的红倌人来到红袖招。
红袖招老鸨刘妈妈涂着白粉，好像刮了一层腻子，她绣帕一挥，脸上的粉被带得飞了起来。
周晴看着刘妈妈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撇过头去，可是鼻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脂粉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哟，卫娘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妈妈扯着大大的笑容，殷勤地招呼自己的上司。
卫娘子很不客气地用帕子在前方挥了挥，驱散了扑面而来的白粉。
“刘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扑点粉，你脸上的粉都快比城墙厚了。”
周围人一听，齐齐笑出声来，周晴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刘妈妈也不恼，笑道：“我脸上褶子多，多扑些脂粉才能遮住。卫娘子，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在刘妈妈印象里，卫娘子不常来，来了也是视察红袖招的情况，她心底里想着卫娘子定然又是来视察的，便暗中朝几个管事娘子使眼色，叫她们好好表现。
卫娘子道：“刘妈妈，去准备上等包间，庞公公要过来。”
刘妈妈自然认得庞公公，听到顶头上司要来，忙不迭安排房间去了。
在外头等了半晌，庞公公姗姗来迟，后面跟着小顺子和小溜子两个弓着背的小太监。
“庞公公，您可算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上房，您请，您请！”卫娘子笑盈盈地招呼起庞公公。
庞公公皮笑肉不笑：“卫娘子怎么也来了。”
“我听周晴说庞公公要来，怕她们招待不周，所以我就过来了，庞公公请上楼，包房里有美酒好菜！”
“卫娘子当真是面面俱到，识大体又有本事，教坊司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
“那都是庞公公看得起我。”卫娘子殷切地与庞公公说着话，逗得庞公公满脸堆笑。
进了包间，庞公公见里头陪侍的女人不是紫鸢与素素，脸孔立马垮了下来。
“周晴，我要的人呢？”
周晴硬着头皮道：“庞公公，紫鸢和素素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来不了了，卫娘子特地安排了最美丽最有才华的姑娘来陪庞公公。”
卫娘子笑道：“庞公公，这二位姑娘功夫了得，比紫鸢和素素不知强了多少，她们定不会让庞公公您失望的……”
两位姑娘立马围拢过来，对着庞公公娇滴滴道：“庞公公，就让我们姐妹伺候您，定然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两位姑娘话音未落，庞公公将两人推开，对着卫娘子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包间里，所有人都懵了！
“呸，给你们脸了是吧，咱家要的人，你们竟然敢推三阻四，拿没人要的糊弄我，好大的本事！”
卫娘子捂着脸，强笑道：“庞公公，紫鸢和素素当真身体不适，我们哪里敢欺瞒公公。”
“哼，既然你们说紫鸢和素素病了，那便叫过来我亲自瞧瞧。”庞公公说着，转头对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两个，立马去把紫鸢和素素叫过来。”
“是！”
小太监离开后，庞公公坐了下来，用筷子夹起一口清蒸鲥鱼放进嘴里，闭着眼品味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红袖招除了美女，这里菜也是京城一绝。”
他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卫娘子和周晴，冷哼一声道：“就是这里的管事颇不懂事。”
庞公公接手教坊司不过七八个月，卫娘子和红袖招，天香楼的两位管事妈妈都是前任王太监提拔起来的。
他早就想安插自己人管理教坊司，奈何一直没找到卫娘子几个的错处，今日正好找到由头发难。
见庞公公要寻自己的不是，卫娘子连忙跪了下来：“庞公公，都是我的不是，公公宽恕我这次，我卫凝紫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哼，你不让紫鸢素素过来，分明是瞧不起我，对上司如此不敬，我留你作甚！”
周晴看不过去了，她上前道：“庞公公，紫鸢和素素的确身体不适，卫娘子也是考虑到她们服侍不好公公，这才安排了其他姑娘，公公万不能曲解了卫娘子的好意啊！”
庞公公冷冽的眼神扫过周晴，冷笑道：“周晴，咱家见你有几分才能，想着提携你，没想到与卫凝紫一块欺瞒于我，哼，真当我眼瞎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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