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紫宸殿前庭。
与比叡山广场的肃杀不同,此地的气氛庄重而典雅。白玉铺就的庭院,四周回廊悬挂着精致的竹帘,帘后隐约可见公卿贵族们端庄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薰香,与庭院中苍松翠柏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天皇并未直接露面,端坐于紫宸殿内,前方垂着御帘(竹帘),仅能透过缝隙看到模糊的轮廓,更添威严与神秘。
关白近卫前久及少数几位重臣陪坐于御帘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庭院中央那片特意清理出来的表演区域。
林浩作为引荐人,得以在庭院一侧的指定位置跪坐观礼。雪姬扮作的侍女“白羽”静立其身后,气息收敛如常,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雌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千代及其麾下最顶尖的几名忍者,早已利用夜色和复杂的地形,如同壁虎般潜伏在皇宫建筑的阴影与梁柱之间,监视着全场每一个角落。
祈福仪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辉夜。
她褪去了平日略显朴素的巫女服,换上了伊势神宫最高规格的“净衣”——纯白无瑕的千早(外袍)与绯袴(裙裤),头戴金箔装饰的前天冠,手持神乐铃与杨桐枝。她步履从容,神情肃穆,仿佛不染丝毫尘埃的月宫仙子。
没有多余的言语,她走到庭院中央预设的祭坛前,开始吟唱古老的神道祝词。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来自高天原。她手中的神乐铃随着祝词的节奏轻轻摇动,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随着她的吟唱和舞动,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净化之力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如同水波般抚过整个前庭。
庭院内原本因各方势力汇聚而隐含的些许浮躁、焦虑、甚至阴暗算计的气息,竟在这纯净的力量下被悄然抚平、驱散。就连御帘之后,也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舒缓意味的轻叹。天皇感受到了这份宁静。
辉夜的祈福,并非表演,而是真正蕴含着神道力量的净化仪式。
接下来是琴音。
她依旧身着素雅和服,白纱覆眼,在侍女的引导下,跪坐于早已备好的蒲团上,将那张古朴的七弦琴横于膝前。她微微仰头,仿佛在“凝视”着天空,又仿佛在感受着这片空间残留的气息。
然后,她的手指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并不高亢,却仿佛直接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弦之上。随即,一曲空灵、悠远、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幽玄曲》从她指尖流淌而出。琴声时而如山间清泉,潺潺流动,沁人心脾;时而如空谷幽兰,静静绽放,散发暗香;时而又如梵唱低吟,引人沉思,忘却烦忧。
这琴声与辉夜的净化之力相辅相成,进一步抚平了人们内心的褶皱。许多公卿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天籁之音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平和。琴音虽盲,她的“心音”却比任何人都更能感知和引导情绪。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出云阿国。
她没有像寻常舞姬那样穿着华丽繁复的十二单,而是一身更加利落、却也极具特色的“倾奇”装束——色彩对比强烈的振袖与袴,头戴斗笠,面上覆着与服装同色的薄纱,手持那支碧玉神乐笛。
她并未立刻起舞,而是先吹奏了一段笛曲。笛声与她之前的风格略有不同,更加活泼、灵动,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勃发的力量,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笛声渐歇,她摘下斗笠,随手抛给一旁的侍女,露出了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和灵动狡黠的眼眸。她朝着御帘方向盈盈一拜,随即,舞动了起来。
她的舞蹈,与辉夜的庄严肃穆、琴音的空灵幽玄截然不同,充满了自由、奔放、甚至一丝狂野的力量。水袖翻飞,如同流云霞光;脚步腾挪,仿佛踏星追月。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极强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仿佛不是在跳舞,而是在用整个身体讲述一个关于生命、净化与希望的故事。
这并非取悦权贵的媚舞,而是献给天地神明的“神乐舞”!
随着她的舞动,庭院中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在跟随她旋转,辉夜之前布下的净化之力被她引导、活化,琴音的旋律也仿佛化作了她舞步的节奏。三者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奇妙的共鸣与融合!
净化、安抚、鼓舞!三种力量交织,使得整个紫宸殿前庭笼罩在一种祥和、清明而又充满生机的氛围之中。就连那些隐藏在暗处、心怀鬼胎之人,也不由自主地被这氛围所影响,难以凝聚恶意。
御帘之后,传来了清晰的、带着赞许意味的拊掌声。是正亲町天皇!
关白近卫前久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看向林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此子麾下,果然藏龙卧虎,并非一味逞勇斗狠之辈。
然而,就在这仪式即将圆满结束,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异变突生!
一阵极其突兀、尖锐、充满怨毒与诅咒意味的钟声,猛地从皇宫西北方向的清凉殿传来!这钟声仿佛蕴含着某种邪恶的力量,瞬间打破了由辉夜、琴音、阿国三人好不容易营造出的祥和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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