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段砚舟便已等在了温雨慈家附近的小巷口。他选的位置原本隐蔽，却偏偏故意露出半边肩膀和侧影，像是生怕她看不见自己。他目光不时望向那扇熟悉的单元门，心底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想让她一下楼，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仿佛真有心灵感应一般，温雨慈也早早醒了过来。她匆匆收拾妥当，和温母打了个招呼就急着出门。才刚踏出家门，心跳却不由分说地快了起来。不知是楼梯下得太急，还是那颗心早已飞向了那个让她期待的少年，她赶到一楼时竟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红，手心也有些汗湿。
她站在楼下深呼吸，试图安抚那颗如揣了兔子的心。而就在视线转向巷口的一刹那，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故意露出的半边身影。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一次失了节奏。她忍不住小跑着凑近，正要开口，却听到带笑的声音抢先一步：
“快走啦，小磨蹭鬼，要迟到了。”
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早察觉她的到来。温雨慈一时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额间被轻轻弹了一下。她“唔”了一声捂住额头，有些气鼓鼓地嘟起嘴：“疼……”
段砚舟得逞似的笑起来，也不管她还在那憋着气，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
温雨慈顿时说不出话来。方才那点小脾气瞬间消散，只剩他掌心温度真实地传来。她脸颊发烫，连耳根都悄悄红了，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晨光微照的小巷。快到学校时，温雨慈的心跳越来越快，指尖不自觉地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像只试探的小猫，仿佛在说：“快到啦，快放开我……”
段砚舟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似的，依旧握得稳稳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她越是想抽手，他反而攥得更紧了些。眼看校门越来越近，周围学生的身影也渐渐多了起来，温雨慈终于忍不住，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声音软软地唤道：
“段砚舟……”
她抬起眼，那双小鹿似的眸子漾着水光，恳求般望向他。段砚舟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一低头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温雨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弄了，羞恼之下伸手就往他腰间掐去。
段砚舟猝不及防，“嘶”地抽了口气，却反应迅速，一把扣住她作乱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腰间。温雨慈顿时慌了神，整张脸烧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绯色，急忙小声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放开……”
他这才微微扬起嘴角，缓缓松开了手。一得自由，温雨慈看也不敢再看他，转身就往校门跑去，步伐慌乱得差点把自己绊倒。段砚舟站在原地，看着她逃跑的背影，腰间的微痛早已被心底漫开的宠溺覆盖，笑容不自觉攀上眉眼。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顾泽野尽收眼底。
他单脚支地，斜跨在山地车上，正和几个职高男生一起吞云吐雾，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灼热的温度突然烫上指尖，他才猛地回神，狠狠将烟头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那截烟蒂被踩进了泥土深处，一如他此刻沉入谷底的心情。
他咬紧后槽牙，从齿缝间挤出低低的一声：“妈的。”
身边几个同行的男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没人敢出声。直到顾泽野猛地蹬起车子，头也不回地骑进三中校门，他们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晃悠着走向隔壁职高的方向。段砚舟和温雨慈一前一后踏进教室，却默契地选择了不同的门——温雨慈微微低着头从前门快步走进，段砚舟则懒洋洋地从后门晃了进来。和往常一样，他在校内始终和她保持着那种旁人看不透的距离，仿佛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班同学，昨夜巷口牵手的温度早已被晨光冲散。
没过多久，顾泽野也拖着步子走了进来。他浑身透着一股戾气，走到自己座位前，猛地一拉开椅子——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划破了早读的宁静，全班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白初薇向来心直口快，用手肘碰了碰旁边正整理课本的温雨慈，压低声音问：
“他又发什么神经？”说话间还不忘朝顾泽野的方向丢去一个白眼。
温雨慈轻轻摇头，回给她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就在这时，班主任也走进教室，刚好看见顾泽野这副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顾泽野！一大早不好好早读，你搞什么动静？”
顾泽野却像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把书包往椅背上一挂，随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倚靠在墙上，手肘撑在桌子上直接戴上耳机，彻底隔绝了外界。班主任被他这副模样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甩下一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完便摔门而去。所幸那句话被厚重的耳机完全挡住，顾泽野一个字也没听见。否则依他的性子，恐怕真要站起来和班主任硬碰硬地理论一番了。
教室渐渐恢复早读的窸窣声，但气氛已悄然染上一层躁动不安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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