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分，林小雨准时睁开眼睛。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她静静地躺着，听着窗外麻雀的啁啾声。这个时间，整栋楼都还在沉睡，只有送奶工自行车链条发出的规律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上熨烫平整的校服。镜子里的女孩有着齐耳的短发，刘海修剪得一丝不苟。林小雨仔细系好红领巾，确保两个角的长度完全对称。这个习惯她已经保持了一年又三个月，从第一次在镜子里发现红领巾歪了的那天起。
七点整，林小雨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清晨的街道笼罩在薄雾中，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热气，豆浆的香味飘得很远。她习惯性地数着自己的步数，从家到学校门口一共需要走八百三十五步，这个数字三年来从未改变。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林小雨是第一个到的。她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取出三本笔记本。蓝色封皮的那本记录课堂笔记，红色的是作业记录，黑色封皮的那本最为特别，页角已经磨损，里面是她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的各种观察。
周雨的座位在教室中间第三排。林小雨注意到她的课桌抽屉里露出半截粉红色的橡皮，那是上周林小雨不小心多买了一块，顺势送给周雨的。橡皮的位置和昨天一样，说明周雨昨晚没有动过抽屉里的东西。
同学们陆续到校，教室渐渐热闹起来。林小雨低头预习今天的数学课内容，但余光始终留意着门口。七点二十五分，周雨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走进来，脚步比平时慢了些。林小雨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了一个圈。
早上好。周雨经过她的座位时轻声说，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林小雨抬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她的目光在周雨脸上停留一秒，注意到她眼底淡淡的青影和略微苍白的嘴唇。这些细节被迅速转化为符号，记录在黑色笔记本的角落。
数学课上，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分数运算题。林小雨一边听讲，一边观察着周雨的反应。当周雨第三次用橡皮擦改作业本时，林小雨在笔记本上画下一个三角形标记，旁边标注数字。这个符号代表，数字表示次数。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般涌向操场。林小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文具盒，将每支铅笔按长短顺序排列。她的余光瞥见周雨独自走向饮水机，接水时手指微微发抖，水杯边缘溅出几滴水珠。
午休时分，林小雨照例坐在教室角落的长椅上。她打开便当盒，母亲准备的饭菜摆放得整整齐齐：米饭在左边，菜在右边，中间用隔板分开。筷子夹起煎蛋时，她注意到周雨坐在不远处，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
林小雨的视线在周雨的面包上停留片刻。比昨天小了一圈，包装纸的折痕也不一样。她在心里记下这个变化，然后继续安静地用餐。饭后，她取出水杯，小口喝水，喉结有规律地上下移动。
下午的音乐课，老师教唱新歌。林小雨站在第二排右侧，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周雨的侧脸。当周雨跟着节奏轻轻点头时，林小雨注意到她的马尾辫比往常扎得松了些，有几缕碎发垂在耳侧。
放学铃声响起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同学们聚集在教室门口，讨论着如何回家。林小雨不慌不忙地从书包里取出折叠伞，伞面是深蓝色的，没有任何图案。
周雨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幕出神。雨丝如织，在地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林小雨撑开伞，走到周雨身边：要一起走吗？她的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雨滴敲击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伞面微微向周雨倾斜。经过那家熟悉的甜品店时，林小雨注意到周雨的目光在橱窗里的草莓蛋糕上多停留了一秒，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到家后，林小雨先完成作业，然后开始练习钢琴。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奏出巴赫的《小步舞曲》。但若仔细听，会发现某个音符总是比乐谱标注的时长多停留一瞬，就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晚饭时，林小雨安静地听着父母讨论工作上的事。她小口吃着米饭，筷子每次夹起的菜量几乎相同。母亲问她学校的事，她简单回答：还好。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夜幕降临，她打开那个特殊的笔记本。台灯的光线在纸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笔尖流畅地移动，记录着今日的观察。写到某个细节时，她的笔尖微微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她轻轻吹干墨迹，继续书写。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林小雨依然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她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但若有人细心观察，会发现她整理书包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十秒，铅笔削得比以往尖了零点五毫米，甚至走路时脚步落地的力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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