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监测仪上那条微弱起伏的波形,随时可能拉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小满跪在床边,双手死死握着林默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苏婉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紧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楼下传来的喧哗、撞击声和尖叫越来越清晰,骚乱正在升级,如同沸腾的油锅,随时可能冲破安保的薄弱防线,蔓延上来。
“医疗组到哪了?!”苏婉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焦灼而沙哑。
“楼梯间……三……三楼!遇到混乱人群阻挡!正在强行突破!预计……两分钟!”通讯器里传来夹杂着喘息和嘈杂背景音的回答。
两分钟!苏婉的心沉了下去。林默的状况,可能连三十秒都撑不过了!
就在这时,病床上林默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像是被扼住咽喉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监测仪发出刺耳至极的警报——他的心率正在急剧下降,血氧饱和度跌破了危险阈值!
“林默!”小满失声痛哭,绝望地摇晃着他的手臂,“不要!求求你!不要走!”
苏婉猛地闭上眼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她。算计了所有,安排了所有,却算不到这最致命的一环——林默自身能力的反噬。难道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林默的身体内部!
苏婉和小满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带着某种冰冷秩序感的波动,以林默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房间。这股波动与之前治愈他人时那种温和的感觉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镇压与封存。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林默剧烈的抽搐戛然而止。他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极其缓慢、深沉而规律,仿佛从狂风暴雨瞬间进入了最深沉的冬眠状态。监测仪上那即将坠入深渊的生命指标,并没有立刻反弹,而是诡异地稳定在了那个极低的、濒临死亡的临界水平上,不再继续恶化。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他生命流逝的暂停键。
病房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证明时间仍在流动。小满和苏婉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满颤声问道。
苏婉快步走到监测仪前,仔细看着那稳定却危险的数据,眉头紧锁。“他的新陈代谢……好像被强行降低了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不是治愈,这是一种……休眠?或者说,是机体在无法承受负荷时,启动的终极自我保护机制?”她联想到陈博士之前提到的关于“意识与量子涨落耦合”的疯狂猜想,一个更惊人的念头闪过:难道林默的能力,在生死关头,开始本能地操纵自身的时间流速?以近乎停滞的方式,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林默所拥有的,就远远不止是“治愈”那么简单了。
“砰!”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几名穿着白大褂、却浑身是汗、神情紧张的医护人员终于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气喘吁吁、身上带着些许撕扯痕迹的安保人员。
“病人什么情况?”为首的医生看到监测仪的数据,脸色大变,立刻指挥抢救。
小满和苏婉被迫退到一旁。看着医护人员给林默接上更先进的便携式生命支持设备,注射强心剂和各种维持体征的药物,她们的心依旧悬在半空。虽然生命迹象暂时稳定在最低点,但谁也不知道这种诡异的“休眠”状态能维持多久,更不知道强行干预会带来什么后果。
楼下,住院部大厅已是一片狼藉。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疯狂地冲击着安保人员组成的薄弱防线。推搡、叫骂、哭喊声不绝于耳。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在大厅角落的一根承重柱后,柳雪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着兜帽和口罩,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医院内部的简化结构图,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停留在704病房的位置。另一个代表着“影”的信号,已经变成了灰色(失联)。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没用的废物。”她低声嗤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送了一条指令。
几秒后,大厅的广播系统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充满煽动性的电子音:
“医院隐瞒真相!704病房有特权人物独占救命资源!我们都被骗了!冲上去!抢回我们的生机!”
这句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将本就激动的情绪点燃至爆点!人群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向前涌去!安保防线瞬间被冲开了一个缺口!
柳雪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如同欣赏自己导演的一出杰作。她需要的不是杀死多少人,而是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拖延时间,让楼上的救援和转移无法顺利进行。同时,她也想看看,在极度的混乱和绝望的负面情绪包围下,林默那追求“秩序”与“生命”的能力,会受到怎样的冲击和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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