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充满煎熬。老刀不确定陈静是否会立刻回来,也不确定她如果回来,看到这些新增的“破坏”痕迹会作何反应。这可能是一次成功的试探,也可能是一次自取灭亡的愚蠢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暗门方向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电子提示音。
老刀立刻将身体缩了缩,让姿态显得更加虚弱和戒备,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警惕地望向门口。
暗门滑开。陈静走了进来。
她换回了那身常见的白色医生袍,头发也重新利落地束起,脸上恢复了那种专业、冷静的表情,仿佛之前那个身着紫袍、吟诵咒文的“引导者”从未存在过。但老刀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进入洞穴的瞬间,就飞快地扫过了中央地毯区域,尤其是在那片狼藉的污渍上停留了零点几秒。她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虽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没有立刻走向老刀或苏婉,而是迈着平稳的步伐,径直走到了那片污渍前。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被老刀刮擦得更加不堪的地毯,以及旁边那块被划得乱七八糟、沾满紫色痕迹的泡沫板。
她看了很久,没有说话。然后,她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她进来时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用手指极其小心地拈起一点被刮下来的紫色粉末,在指尖捻了捻。接着,她又看了看那块泡沫板上的刻痕,目光在那深紫色的划痕上停留了片刻。
老刀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紧紧闭着眼睛,只留下一条细缝观察。
陈静缓缓站起身。她没有看老刀,而是转向堆放杂物的那个角落,目光落在老刀刚才蹲坐的地方。她的视线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几秒钟后,她终于转向老刀,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但在寂静的洞穴里,每一步都像踩在老刀的心尖上。
她在老刀面前停下,蹲下身,与他的视线平齐。她的眼神很平静,但老刀却感觉到那平静之下蕴藏着的、足以冻僵灵魂的寒意。
“看来,”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地上,“你对昨天的仪式,残留了一些……激烈的情绪。”
老刀蜷缩了一下身体,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声,像是害怕,又像是困惑。
陈静没有追问,也没有指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目光,像是在分析一个出现了复杂故障的精密仪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堪称“温和”的意味,但这温和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没关系。激烈的反应,说明净化的过程触及了核心。这反而是好事。”她伸出手,不是触碰老刀,而是指了指那片污渍和杂物,“这些痕迹,我会处理掉。你不必在意。”
她站起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专用的密封袋和一把小刮刀,开始一丝不苟地清理地毯上的污渍和碎片,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在处理危险的生化污染物。她将刮下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块被划花的泡沫板,都仔细地装入密封袋中。
在整个清理过程中,她没有再看老刀一眼,但老刀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更加严密的监控网,已经悄然落下。陈静没有发怒,没有惩罚,但这种冷静到极致的处理方式,恰恰表明她已将老刀这种“破坏行为”视为一种需要严肃对待的、系统性的“故障征兆”。
清理完毕,陈静将密封袋收好,走到苏婉床边进行例行检查。一切如常。
最后,她走到暗门前,停下脚步,这次,她回头看了老刀一眼。那眼神深邃难测,不再有之前的“引导”意味,也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计算。
“你需要休息。”她说,“下一次……我们会换一种方式。更温和,也更彻底。”
暗门合上。
老刀靠着岩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再次浸湿。
他试探出了结果。陈静对仪式相关物品的在意,远超寻常。她那瞬间的瞳孔收缩和冷静到极致的清理行为,都印证了这一点。这些象征物,是她构建自身权威和“神性”幻觉的重要部分,不容亵渎。
但同时,他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抗拒”和“不稳定”。陈静口中的“换一种方式”,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裂痕已经显现,但裂缝的两边,对峙的双方都已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底线。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直接,也更加凶险。老刀握紧了手中的玉片碎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这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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