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声在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滴答,都像锤子砸在苏婉紧绷的神经上。她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保温毯的暖意虚假得可笑——它能挡住岩石的寒气,却挡不住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林默进来时没有声音。他总是这样,像一道突然凝固的阴影。苏婉的眼珠费力地转向他,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轮廓立在昏黄的光晕里。他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种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倒像匠人打量一块需要雕琢的木料。
他今天有些不同。没有直接开始那些令人窒息的操作,而是绕着她缓缓走了一圈。脚步很轻,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声响。苏婉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未知比已知的折磨更可怕。
终于,他停在她头侧。俯身时,带着岩洞潮气的发梢几乎扫过她的脸颊。苏婉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旧书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他的手抬了起来,没有碰她,只是在离她皮肤一寸不到的空中缓慢移动。指尖划过额头,沿着鼻梁虚虚下滑,经过嘴唇,停在脖颈。没有接触,但苏婉却觉得像有一条冰冷的蛇正贴着皮肤游走。胃里一阵翻搅,她想扭头避开,却被一种无形的压力钉在原地。
呼吸。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没有情绪。
苏婉的肺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吸气变得异常艰难。她试图抵抗,但胸腔的起伏不由自主地开始匹配他手指移动的节奏——缓慢,压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规律性。他正在用这种方式,重新设定她生命最基本的节律。
当他的手指虚按在她心口上方时,苏婉感到自己的心跳猛地一颤,然后像被驯服的野兽,不甘却顺从地开始跟随某种无声的指令搏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着胸腔。
这种从内部被掌控的感觉比任何捆绑都更令人绝望。她不再是自己的了。她成了他指尖下的一件乐器,连呼吸和心跳都要依循他的律动。
林默的嘴角似乎有极细微的牵动,像满意,又像只是确认了一个步骤的完成。他直起身,阴影重新将苏婉笼罩。
今天到此为止。
他留下这句话,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苏婉瘫在台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冷汗。洞穴里只剩下水滴声和她被过后的、异常整齐的呼吸。她抬起颤抖的手,摸向心口。指尖下,心脏仍在按照那个陌生的节奏跳动。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枷锁,是看不见的。而最可怕的是,这些枷锁正一点点长进她的血肉里,成为她的一部分。
洞穴顶部的裂缝透进的光线渐渐暗淡,从昏黄褪成灰白。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身体的饥饿感和越来越刺骨的寒冷提醒着苏婉,又一个日夜正在流逝。不,或许不是日夜,只是光线的变化而已。在这个地下牢笼里,白天和黑夜都是同一种绝望的颜色。
她试图活动一下僵硬的脚趾,但绳索勒得太紧,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血液在捆绑处淤积,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这种生理上的不适反而成了一种慰藉——至少证明她的身体还在反抗,还没有完全变成一具听话的傀儡。
林默留下的还在体内运转。呼吸保持着那种刻意的深沉,心跳也依旧按照既定的频率搏动。起初她拼命想要打破这种控制,故意屏住呼吸,或者试图让心跳加速。但每次尝试都只带来更强烈的窒息感和心悸,仿佛她的身体已经认定了那个外来节奏才是的。
现在她学会了更聪明的方式。不在明面上对抗,而是在顺从的表象下寻找缝隙。当吸气时,她悄悄将气息多停留半秒;心跳的间隙,她用意念轻轻拉扯,让下一次搏动延迟那么一刹那。这些微小的反抗几乎难以察觉,但对她而言,每一次成功的都像是在厚重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小孔,透进一丝属于自己的空气。
脚步声再次响起时,苏婉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全身僵硬。她学会了一种内在的伪装——身体继续保持被设定的节律,意识却像潜入深海的潜水员,悄悄缩回最隐蔽的角落。
林默这次没有绕圈,直接走到台边。他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盛着些糊状的食物。苏婉的胃部一阵痉挛,羞耻于身体对食物的本能渴望,却又无法控制。
他没有喂她,而是将碗放在她头侧的台面上。然后做了一件让苏婉毛骨悚然的事——他开始解她右手的绳索。
粗糙的麻绳松开时,血液瞬间涌向麻木的手掌,带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楚。苏婉下意识地想要活动手指,却被林默按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会造成额外的疼痛。
还是那个单调的音节。
苏婉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木碗。长期的束缚让简单的动作都变得笨拙不堪。当她终于舀起一勺食物送向嘴边时,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测试——林默在观察她是否还能行使最基本的自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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