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至脊椎，林默背靠着一根锈迹斑斑的巨型通风管道，将自己完全浸没在废墟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中继站的庞大轮廓在远处如同一个沉默的、正在腐烂的巨兽，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和金属锈蚀气味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合成清洁剂的味道，像是一个无法完全擦拭干净的指纹。清理小组来过，又消失了，带着被捕获的苏婉，没有留下任何可见的痕迹，除了这萦绕不散的、代表高度秩序的气息，与周围“错误”的混沌感格格不入。
林默的眼睑低垂，呼吸压得极缓，近乎停滞。在他内心的“思维宫殿”中，时间以另一种速度流逝。巨大的立体结构图悬浮在中央，正是刚才发生短暂而残酷交锋的中继站区域。无数细小的光点和数据流在结构中穿梭、回溯、分析。
他没有去回想苏婉被能量网吞噬时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也没有去品味任何可能存在的情绪残渣。那些都是无效信息，是噪音。他的全部处理能力，都集中在复现并解构刚才那短暂接触中捕获的电磁信号碎片、能量波动模式以及那三名清道夫近乎非人的战术协同上。
武器能量释放后特有的衰减曲线，精确得如同用尺子量过，指向某种高度标准化的能量核心。成员间那些微不可查的、几乎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战术手势切换，暗示着可能存在某种高效的神经链接或预感同步系统。而最重要的，是那个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的、与中继站深处某个节点保持同步的加密信号流。
在思维宫殿的超高速运算下，这段被截获的微小信号片段被反复放大、冲刷、尝试破解。其加密方式复杂得令人惊叹，但并非无迹可寻。信号中蕴含的某种用于维持同步稳定性的周期性校验码，像是一串隐形的路标。林默的意识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沿着这串路标反向追踪，穿透层层加密伪装，最终锁定了一个强大的、持续发射的信号源方位。这个方位，与他之前从零散信息中拼凑出的、关于“捕猎者联盟”在此地活动区域的模糊轮廓，惊人地吻合。
一个坐标，一个明确的前进方向，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这是用苏婉的牺牲换来的唯一有价值的产出。他冷静地评估着风险与收益，结论毋庸置疑。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在阴影中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动作轻捷如猫，从藏身处滑出，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首先处理的，是从那名被自毁的清道夫装备碎片中剥离出的几个微米级的追踪器。他用指尖的能量微操，精准地烧毁了它们的核心，然后将残骸碾碎，撒入一堆杂乱的金属碎屑中。过程冷静、高效，如同完成一项日常维护。
离开中继站残骸的范围，外面的工业废墟呈现出另一种面貌。“错误”特性的污染在这里更为显着。地面不再是坚实的混凝土，时而会突然变得如同沼泽般柔软，时而又坚硬如铁。空间的折射率变得不稳定，远处的景物常常扭曲变形，海市蜃楼般闪烁。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色彩诡异的能量尘埃，接触皮肤会带来轻微的麻痹或刺痛感。这是一个物理规则正在缓慢解体的区域。
林默的行动变得异常谨慎，他依靠思维宫殿的预判和对环境异常的敏锐感知，在破碎的厂房、断裂的高架桥和锈蚀的储罐之间穿梭，避开那些规则异常特别剧烈的“陷阱”区域。他的目标，是那个强信号源。
途中，他发现了一个半废弃的区域网络节点接口箱，箱体破损，线路裸露，但似乎还有微弱的能量反应。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权衡片刻，林默决定冒险一试。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这片区域，关于那个信号源。
他找到一条相对完好的物理线路，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高度可控的“错误”特性能量，小心翼翼地尝试接入，并非强行破解，而是模拟出一种无害的、请求基础地图数据下载的信号。
连接建立的瞬间，涌入的不是清晰的结构图，而是一段极其混乱、受损严重的监控数据流。影像画面布满雪花和扭曲的条纹，断断续续，声音失真严重，夹杂着刺耳的静电噪音。
模糊的画面中，似乎有几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身影在一条明亮的走廊里惊恐地奔跑，脚步踉跄。背景有闪烁的红光。
一个冰冷的、略带电子合成感、但比陈静的声音更为苍老和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重复着：
“……第七区……认知污染……突破阈值……无法遏制……重复，无法遏制……”
“……启动‘寂静’协议……授权代码……确认……”
“……愿真理……庇护……”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影像被一片彻底的无信号雪花取代，随即连接中断。
林默立刻切断了物理连接，身体融入更深的阴影，感知全开，警惕任何可能被触发的警报。那段残缺的信息量巨大：“第七区”、“认知污染”、“寂静协议”、以及一个被遗弃的研究前哨。这似乎指向了联盟在此地的一个研究设施，因实验事故（很可能与意识或规则层面的污染有关）而被紧急封锁或废弃。这解释了此地异常的部分源头，也暗示了信号源可能是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长夜校准者请大家收藏：(m.20xs.org)长夜校准者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