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的乱流在身后缓缓闭合，如同合上一扇扭曲的、由纯粹混乱构成的大门。林默几乎是摔出来的，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烈的震动让他伤处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涌上腥甜。
他蜷缩着，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才勉强压下眩晕感，撑起身子打量四周。
死寂。
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印象。他正身处一条宽阔的通道内，墙壁是那种熟悉的、组织惯用的暗灰色合金，但布满了细微的刮痕和难以名状的污渍。头顶的照明系统大部分已经失效，只有极远处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绿色的、有气无力的光芒，勉强驱散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味、淡淡的臭氧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某种电子元件过热烧毁后残留的焦糊气息。
通道向两端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仿佛巨兽的食道。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仪器零件和断裂的线缆，墙壁上偶尔能看到能量管道爆裂后留下的焦黑痕迹，甚至有些地方，金属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色彩诡异的晶体状凝结物，像是某种异常能量泄露后的残留。
这里就是那个坐标指向的地方——一个被组织废弃的前哨基地。从环境和残留的痕迹看，它被遗弃得相当匆忙，甚至有些狼狈。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仔细检查自身。伤势没有好转，强行穿越规则裂隙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和体力，饥饿和干渴如同阴影般缠绕着他。他必须在这里找到些什么——食物、水、医疗用品，或者至少是能指明方向的信息。
他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在通道中移动。脚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响动，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这里绝非安全之所，组织留下的设施，即使废弃，也往往伴随着致命的陷阱或……更糟的东西。
通道两侧有许多密封门，大部分都紧紧关闭，控制面板黯淡无光。他尝试了几扇，要么完全锁死，要么需要他无法提供的权限。偶尔有一两扇虚掩着的，门后是同样黑暗死寂的空间，像是宿舍或储藏室，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杂物，仿佛在诉说撤离时的仓促。
随着深入，他发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墙壁上有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凹坑，地面有干涸的、颜色发黑的疑似血迹，甚至在一处拐角，他看到了一具蜷缩在角落的骸骨，穿着破损的组织制式服装，身边落着一把锈蚀的枪械。骸骨姿态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林默蹲下身，仔细检查，骸骨上没有明显外伤，但骨头表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脆化迹象。
“规则污染……”他心中默念。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战斗造成的死亡。
经过一番探索，他找到了一个相对重要的区域——主控室。大门被某种力量从外部暴力破坏了一半，歪斜地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控制台大多被砸毁，巨大的主屏幕布满裂痕，线缆像纠缠的蛇尸般垂落下来。灰尘在这里积得尤其厚。
但幸运的是，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台半嵌入墙壁的数据终端。虽然外壳也有破损，但指示灯居然还微弱地闪烁着一点红光，表明其或许仍有部分能量残留。
林默清理掉终端上的灰尘和碎屑，尝试启动。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极其暗淡、布满雪花的画面。权限认证早已失效，他绕过了简陋的登录界面，直接尝试访问本地的日志缓存和残存数据库。
数据损毁严重，大部分文件都无法读取。但他如同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在信息的碎片中艰难地拼凑着过去。
一段残缺的日志记录浮现：
【日期戳模糊】…观测序列7B与‘高危样本’（权限不足，代号隐藏）的连接尝试出现严重偏差…反馈信号超出阈值…多名研究员出现认知紊乱…警告，规则稳定性下降…】
另一段紧急通讯的碎片：
【…请求立即支援！隔离屏障失效！它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重复，这不是…（刺耳的噪音）…净化协议…必须启动净…（记录中断）】
还有一份像是事后总结的片段，语气冰冷但难掩一丝后怕：
【…前哨站7号因与未识别高维信息实体（暂称‘低语者’）发生非计划性交互，导致大规模规则污染及人员损失。污染具有精神侵蚀特性，幸存者均出现不可逆认知畸变。根据第74条紧急预案，站点已执行强制封锁并废弃。所有与‘低语者’相关数据列为最高禁忌。】
林默快速浏览着这些碎片。这个前哨站，曾是组织研究“思维宫殿”或其相关现象的桥头堡，但一次实验事故，他们似乎召唤或者连接到了某个远超他们掌控的“东西”，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所谓的“规则污染”和“精神侵蚀”，就是造成那些诡异死亡和基地废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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