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汝南太守邓艾对司马师说:“孙权已经去世,吴国的大臣们还没有真心归附。吴国的名门大族都拥有私人武装,他们倚仗兵力仗恃权势,完全能够违抗命令。诸葛恪刚刚执掌国政,而朝廷内部没有君主(指孙权)的支持,他不考虑安抚上下臣民来建立根基,却争着处理外部事务,残暴地役使百姓,让全国的兵众被困在坚固的城池下,死亡的人数以万计,最终带着灾祸返回,这正是诸葛恪获罪的时候啊。从前伍子胥、吴起、商鞅、乐毅都受到当时君主的信任,君主去世后他们还是失败了,何况诸葛恪的才能还比不上这四位贤人,又不考虑大的祸患,他的灭亡指日可待。”
八月,吴国军队返回建业,诸葛恪排列军队作为前导和随从,回到府馆,立即召见中书令孙嘿,并厉声对他说:“你们怎么敢屡次胡乱拟定诏书!”孙嘿惶恐不安地告辞出来,借病回家。
诸葛恪出征之后,朝臣们所奏请任命的县令、县长等官职人员,全部被罢免更换,他更加注重整治威严,对很多人加以责罚,将要进见他的人没有不紧张得屏住呼吸的。他又更换宫中的侍卫人员,任用自己亲近的人;还下令整肃军队,想要出兵前往青州、徐州。
孙峻趁着百姓对诸葛恪多有怨恨、众人对他心存不满的机会,在吴王面前诬陷诸葛恪,说他想要发动叛乱。冬季,十月,孙峻与吴王谋划设置酒宴邀请诸葛恪。诸葛恪将要入宫的前一夜,精神烦躁不安,整夜没有睡着,另外家里多次出现妖怪,诸葛恪对此产生怀疑。第二天,他把车停在宫门,孙峻已经在帷幕中埋伏了士兵,担心诸葛恪不按时进来,事情泄露,就自己出来见诸葛恪说:“使君如果身体不适,自然可以等以后再说,我会详细禀告主上。”想以此试探诸葛恪的心意。诸葛恪说:“我会尽力进去。”散骑常侍张约、朱恩等人秘密写信给诸葛恪说:“今天的布置不同寻常,怀疑有别的缘故。”诸葛恪把信给滕胤看,滕胤劝诸葛恪回去。诸葛恪说:“小辈们能做什么!只是担心在酒食中下毒罢了。”诸葛恪入宫,带着剑穿着鞋上殿,上前谢罪后回到座位。摆上酒,诸葛恪因怀疑而没有喝。孙峻说:“使君的病还没有痊愈,有平时服用的药酒,可以取来。”听到这话,诸葛恪的心情才安定下来。他另外喝自己带来的酒,酒过几巡,吴王回内宫。孙峻起身去厕所,脱下长衣,穿上短服,出来说:“有诏书逮捕诸葛恪。”诸葛恪惊慌站起,拔剑还没拿到,孙峻的刀已经砍了下来,张约从旁边砍孙峻,却只伤到他的左手,孙峻随手砍张约,砍断了他的右臂。武卫之士都跑上殿来,孙峻说:“要抓的是诸葛恪,现在他已经死了!”命令全部放下刀,于是清理场地重新饮酒。诸葛恪的两个儿子诸葛竦、诸葛建听说宫中的变故,就带着他们的母亲想要逃奔魏国,孙峻派人追杀了他们。并用苇席裹着诸葛恪的尸体,用竹篾捆住腰部,扔到石子冈。又派遣无难督施宽到将军施绩、孙壹的军队中,在公安杀了诸葛恪的弟弟奋威将军诸葛融,以及他的三个儿子。诸葛恪的外甥都乡侯张震、常侍朱恩,都被灭了三族。
临淮人臧均上表请求收葬诸葛恪,说:“雷电猛烈,不会持续一个早晨;狂风大作,很少有一整天不停的;然而之后还会有云雨,用来滋润万物。可见天地的威严,不会持续十天甚至十二天;帝王的愤怒,也不应毫无节制。我凭着愚妄无知,不顾忌讳,敢冒着杀身之罪,希望能赶上这风雨般的机遇(指帝王回心转意)。想到已故太傅诸葛恪,罪行累累、恶贯满盈,自取灭亡,父子三人的首级,在街市上悬挂了很多天,观看的人有几万,骂声成风;国家的大刑,震慑了所有的人,老人小孩,没有没看见的。人之常情对于事物,往往乐极生悲,看到诸葛恪曾经尊贵显赫,世间无人能比,身处三公宰辅之位,已经历时多年,如今被诛杀,下场却和禽兽无异,看完之后情感反转,怎能不令人悲痛!况且已经死去的人,和土壤融为一体,即使再去凿挖砍刺,也不能再加害于他。希望圣朝效法天地,愤怒不超过十天,让他的乡里故旧或原来的官吏百姓用普通士兵的衣服收敛他,赐给他三寸厚的棺材。从前项羽得到殡葬的待遇,韩信获得收敛的恩惠,这正是汉高祖彰显神明声誉的举动啊。希望陛下发扬三皇的仁德,垂怜怜悯之心,让国家的恩泽施加到被诛杀者的尸骨上,使他们再得到无尽的恩惠,这样来向远方传扬美名,劝诫天下人,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从前栾布假传命令祭祀彭越,我私下里对他感到遗憾,他不先请示主上而擅自行事来放纵自己的情感,他能不被诛杀,实在是幸运。如今我不敢公开宣扬这道表章来显露陛下的恩德,只是恭敬地亲手书写,冒昧地陈述,恳请圣明的陛下哀怜体察。”于是吴王和孙峻允许诸葛恪的旧部收敛安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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