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三十七
公元409年,春季,正月初一(庚寅朔),南燕君主慕容超举行朝会,会见文武百官,他感叹宫廷音乐机构“太乐”不够完备,便提议掳掠东晋百姓来补充乐工和舞伎。领军将军韩卓劝谏道:“先帝(慕容德)当年因旧都(长安、邺城)沦陷,才在三齐之地休养生息、积蓄力量。陛下如今不招揽贤才、让百姓休养生息,反而等待北魏出现可乘之机以恢复先祖基业,却要去侵犯掠夺南方邻国,增加仇敌,这怎么可行!”慕容超说:“我的计策已经定了,不必再和你争论。”
正月初二(辛卯),东晋实行大赦。
正月二十一(庚戌),东晋任命刘毅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古代高级官衔,可开设府署、配备僚属,待遇同三公)。刘毅爱惜人才、喜好名士,当时的名流几乎都聚集到他门下,唯独扬州主簿、吴郡人张邵不去。有人问他原因,张邵说:“主公(指刘裕)是当今天下的豪杰,(我追随他就够了),何必再去依附别人!”
后秦王姚兴派遣他的弟弟、平北将军姚冲,以及征虏将军狄伯支等人,率领四万骑兵攻打夏王赫连勃勃。姚冲抵达岭北(今陕西礼泉以北)后,暗中谋划回军袭击长安,因狄伯支坚决反对才作罢;随后姚冲用毒酒杀死狄伯支以灭口。
后秦王姚兴派遣使者,册封谯纵为大都督、相国、蜀王,加授“九锡”(古代帝王赐给诸侯、大臣的九种礼器,象征特殊荣宠,常为篡权前奏),允许他按照帝王规格自行任命官员,礼仪制度完全参照君王。
二月,南燕将领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人率领骑兵侵犯东晋的宿豫(今江苏宿迁),攻陷城池后大肆劫掠,挑选两千五百名男女百姓交给太乐机构,教授他们音乐歌舞。公孙归是公孙五楼的兄长。当时,公孙五楼担任侍中、尚书,兼任左卫将军,独揽朝政大权,他的宗族亲信都身居要职,朝廷内外的王公大臣没有不畏惧他的。南燕君主慕容超论功行赏,将斛谷提等人封为郡公或县公。桂林王慕容镇劝谏说:“这几个人,使百姓劳苦、军队疲惫,又给国家结下仇敌,有什么功劳能受封爵位?”慕容超发怒,没有回应。尚书都令史王俨谄媚依附公孙五楼,近年来多次升迁,官至左丞。国民为此编了句谚语:“想封侯,找五楼。”慕容超又派遣公孙归等人侵犯济南,俘虏一千多名男女百姓后离去。从彭城(今江苏徐州)往南,东晋百姓都修筑堡垒聚集起来自卫。朝廷下诏,命并州刺史刘道怜镇守淮阴(今江苏淮安),防备南燕入侵。
西秦的乞伏炽磐前往上邽(今甘肃天水)拜见后秦的太原公姚懿,西秦的彭奚念趁机率军袭击乞伏炽磐的领地。乞伏炽磐得知消息后大怒,没向姚懿辞行就急忙返回,率军迎击彭奚念,并将其击败,随后包围了枹罕(今甘肃临夏)。乞伏炽磐的父亲乞伏乾归当时正跟随姚兴在平凉(今甘肃平凉);乞伏炽磐攻克枹罕后,便立即派人通知乞伏乾归,乞伏乾归趁机逃回苑川(今甘肃榆中)。
冯翊(今陕西大荔)人刘厥聚集数千人,占据万年(今陕西西安)发动叛乱,后秦太子姚泓派遣镇军将军彭白狼率领东宫禁军讨伐,斩杀刘厥,赦免了他的残余党羽。将领们请求发布“露布”(古代捷报,不封口,让众人知晓),上奏表炫耀斩杀的敌兵首级数量。姚泓不同意,说:“主上(姚兴)把国家后事托付给我,我却不能阻止叛乱,本应自责请罪,怎敢夸耀功劳、妄自尊大!”
后秦王姚兴从平凉前往朝那(今宁夏彭阳),得知姚冲谋反的阴谋后,赐姚冲自杀。
三月,刘裕上奏朝廷,请求讨伐南燕,朝中大臣大多认为不可行,只有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认为一定能攻克,劝说刘裕出征。刘裕任命孟昶为监中军留府事(监管中军府留守事务),负责后方事务。谢裕是谢安的兄长谢奕的孙子。
当初,前秦苻氏政权灭亡时,王猛的孙子王镇恶前来投奔东晋,被任命为临澧(今湖南临澧)县令。王镇恶不擅长骑马射箭,拉弓力气很小,但富有谋略,处事果断,喜欢谈论军国大事。有人向刘裕推荐王镇恶,刘裕和他交谈后对他十分赏识,便留他过夜。第二天早晨,刘裕对部下参谋说:“我听说‘将门出将’,王镇恶确实是这样的人。”当即任命他为中军参军。
接着,恒山(今河北恒山)发生山崩。
夏季,四月,乞伏乾归前往枹罕,留下长子乞伏炽磐镇守,同时收拢部众,得到两万人,将都城迁到度坚山(今甘肃靖远)。
此时,雷电击中了北魏的天安殿东厢房。北魏君主拓跋珪对此十分厌恶,便命令左校署用冲车撞击东、西厢房,将它们全部毁坏。起初,拓跋珪服用“寒食散”(古代一种丹药,服用后身体发热,需寒食散热,长期服用会导致精神错乱),时间一长药性发作,性情变得暴躁不安,喜怒无常,到这时愈发严重了。加上当时灾异多次出现,占卜的人大多说会有身边的人发动紧急叛乱。拓跋珪忧虑烦闷,有时几天不吃饭,有时整夜不睡觉,反复回想自己一生的成败得失,常常自言自语不停。他怀疑大臣和身边侍从都不可信,每当文武百官上前奏事时,他总会记起对方过去的过错,随即下令将其处死;其他大臣有的因脸色变化、有的因呼吸不匀、有的因走路姿势不对、有的因言辞稍有差错,都被他认为是心怀恶意、从外表显露出来,往往亲手将他们击杀,死者的尸体都陈列在天安殿前。朝廷官员人人自危,只求能勉强免于一死,没人敢相互监督管理;盗贼公然横行,街巷之中行人稀少。拓跋珪也知道这种情况,却说道:“我故意放纵这种局面,等度过这个灾年,再重新整顿治理。”当时,大臣们都害怕获罪,大多不敢接近拓跋珪,只有着作郎崔浩恭敬勤勉、毫不懈怠,有时甚至整天不回家。崔浩是吏部尚书崔宏的儿子。崔宏从未违背过拓跋珪的旨意,也不刻意谄媚,因此崔宏父子唯独没有被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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