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顾山怎么跑，都没有意义了。
他跑到哪里，鬼胃只要收束鱼线，就可以一点一点把他拉回来。
现在仔细想想，上古厉鬼，从一开始就是和他们随便玩玩的。
在外面的马路口，鬼胃当时要是愿意张开“网”，巨掌下的顾山和林深，早就被腐蚀成白骨了，根本撑不到转移符发动。
在停车场，鬼胃更是一步分三步，故意营造出一副“差一点追上又让他们跑了”的错觉。不断给他们希望。
在一次次得到希望，最终，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才是真正的地狱和绝望。
这一刻，顾山能体会十分之一，赵子勇那种从天堂跌落谷底的心情。而这份极致的人类负面情感，就是鬼胃最美味的食材。
只体会到了，第一次进入未央，那些血楼层下来的学长学姐，在楼道口等死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还要继续跑下去么。
跑下去吧。这就是人类的求生本能，是无法抑制的。
尽管顾山理智告诉他，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林深还想继续挣扎一下，拿出了卫星手机：
“我会联系最近的猎鬼人，赶过来救援。”
刚拨通了一个号码，就被顾山摁住了：
“不要了。
“单个的猎鬼人，过来，只是送死对吧。”
林深没有说话。
不是单个的猎鬼人过来是送死。
而是，普通的猎鬼人小队，过来也只有被“鬼胃”团灭的份。
如果想要组成数支精锐的猎鬼人小队，队伍配置相互磨合，像是陈红和方宁进入西塞尔酒店的那种。
或许可以和“鬼胃”打打。
但起码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晚上根本不够。
电梯门外，走廊上一片漆黑。这里是重症室，到了晚上，除了每一个房间中传来微弱的电子仪器声，一片死寂。
“走吧。”
顾山踏出了这楼层。
他的内心很乱，尽管，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鬼胃”随时可能过来，就看，它什么时候玩够了，准备结束这场游戏。
林深跟在了他后面。
刚出新人村就遇到了满级怪物，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太好办法。
“林深，我很抱歉，把你也卷入了这场事故中。
“鬼胃的主要目标还是我。一会儿它过来之后，我会尽量拖住时间。
“我大约能为你拖50秒，你用最快的速度下车库，开着你的车子离开这里。千万不要回来。”
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半，顾山抬起头，恰好看了这一层的楼层。
“这里是7层楼？”
他有些惊愕，拿出手机照明，确定了一下墙壁上的楼层，没有认错。
林深有些莫名：
“7楼怎么了？”
死在哪个楼层，有什么区别么。
难道他以为，到了7楼，就不用死了么。
顾山转过头，直勾勾看着林深：
“一切的起源，不就是王桂芬委托的这起事情么。
“王奶奶的病房，就在这层楼。”
也倒是，忙了一个晚上，反倒忘了一开始来的目的。
顾山也没有责怪王桂芬的意思，毕竟，她也是这起灵异事件受害人。如果可以，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鬼胃”这样的怪物存活于世。
只是，纵使今晚自己已经死了，起码，王桂芬的委托算是完成了。
他调查清楚了赵子勇的下落。
赵子勇，是个好孩子。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想着如何筹钱，并没有卷钱逃跑。
顾山想着，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桂芬，起码让她可以走得瞑目了。
林深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默默跟在了顾山身后。
顺着记忆一路摸索，来到了老太太躺着的房间。
这里还是空荡荡，满头白发的老人形似枯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和他们刚刚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顾山慢慢，走到王桂芬的病床前。
床边的监护仪，滴滴有规律作息着。
虽然现在王桂芬陷入深度昏迷，但是顾山知道，她一定听得见。
“委托人，王桂芬，我们找到了您儿子的下落。
“……
“他死于非命，在筹钱的路上，被一头厉鬼整个吞下，尸骨全无。
“您是对的，他是一个好人，本性不坏。卷钱跑路这种事情，赵子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临死之前，血肉模糊，浑身骨骼没有一寸完整。仍然死死抓住蛇皮袋，这是他卖房卖肾，筹到的救命钱。
“这些事情，都是我亲眼所见。远远比那些嚼舌根的流言蜚语，要更真实。”
顾山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赵子勇的事情。反正自己也快死了，浪不浪费时间也无所谓了。
告知了赵的下落，委托完成，顾山转身准备离开。
滴滴滴滴！——
监护仪，突然爆发出了喧哗的警报。
心电图、呼吸，乱成一团，无不显示着，老人的身体突然恶化，已经快要不行了。
顾山一愣，不知道和自己说得这段话有没有关系。他和林深还未来得及做任何事情，那急促的滴滴滴声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变成了漫长且单调的“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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