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门被纸人“吱呀”推开时,一股混杂着浆糊与腐霉的寒气扑面而来,霍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跟着纸人走进屋,脚刚踩在门槛内,就听到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像是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震得门框上的纸灰簌簌往下掉。
这屋子比他想象中更诡异。没有寻常的木床木桌,所有家具都是纸糊的——纸床铺着纸做的被褥,被面印着褪色的缠枝莲纹样,边角卷着边,像是被水泡过;纸桌摆着纸制的烛台,烛台上插着一根纸蜡烛,蜡油是用墨画的,凝固在纸烛身上,像黑色的血泪;连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用黄纸剪的山水,纸面上还沾着几点黑色的污渍,凑近了看,竟像是干涸的血点。
“公子,您今晚就住这儿。”带他来的纸人站在门口,朱砂眼睛盯着霍恒,声音依旧是草纸摩擦的干涩,“夜里别出门,巡夜的伙计脾气不好,看到外人乱跑,会把您做成纸人的。”
“做成纸人?”霍恒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往后缩了缩,指尖下意识去摸怀里的清心玉——玉坠依旧冰凉,连一丝暖意都没有,“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做纸人?”
纸人没回答,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它身后缓缓关上,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纸缝隙透进一点微弱的月光,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纸人的手臂。
霍恒摸索着走到纸床边,不敢坐下——纸被褥摸起来硬邦邦的,像是裹着一层薄冰。他靠在冰冷的纸墙上,试图再次调动仙力:指尖凝聚着意念,可只有一点极淡的蓝光闪烁了一下,就像风中的火星,瞬间熄灭,连手心都没暖热。
仙力的压制比白天更重了。
他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白天在正屋听到的女子哭声、“庚娘水葬处”的刻字、霍彦提到的“仙力解困局”……这些线索像乱线一样缠在脑子里,还缺一个关键的节点,把它们串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啪嗒”,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像是纸鞋砸在青石板上,带着规律的停顿,每走三步,就会“咚”地一声闷响,像是在确认地面上有没有“活人”的气息。
是巡夜的纸人。
霍恒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往外看——
月光下,五个纸人排成一列,沿着石径巡夜。它们都穿着和带他来的纸人一样的粗布丧服,纸脸上却带着不同的“伤”:有的纸脸裂着一道大缝,从额头到下巴,缝里渗着黑色的浆糊,像没愈合的伤口;有的纸眼被挖空了,只剩下两个黑洞,黑洞里塞着断了的纸纤维;最前面的纸人手里拿着一根纸做的棍子,棍子顶端缠着黄符纸,每走一步,就用棍子戳一下地面,发出“咚”的闷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霍恒赶紧往后退,躲到纸床后面。刚藏好,就听到“刺啦”一声——窗纸被一只纸手戳破了,一个黑洞洞的纸眼凑在破洞前,直勾勾地盯着屋内,像是在探查有没有人躲着。
霍恒的心脏狂跳,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能感觉到,那纸人的寒气透过破洞渗进来,落在他的脸颊上,凉得像冰,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里面没人吧?”外面传来一个纸人的声音,比之前的更沙哑,“素秋主子说了,今晚新来的公子要是乱跑,就把他的魂抽出来,做最结实的纸人。”
素秋?
霍恒心里一动——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出现,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字。是操控这些纸人的人?还是和霍府百年前的秘密有关?
“应该没有,门是锁着的。”另一个纸人回答,“走,去下一间房看看,别让庚娘的魂又跑出来了。”
庚娘!
霍恒的耳朵竖了起来——白天在西厢房看到的画像、墙壁上的“庚娘水葬处”,还有正屋听到的女子哭声,原来都指向这个叫“庚娘”的人!
纸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霍恒松了口气,刚想从纸床后出来,就听到一个柔得像水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公子,你不该躲在这里的。”
霍恒猛地转身,只见窗边站着一个半透明的女子身影——她穿着宋末的丧服,水绿色的衣料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裙摆滴着水,落在地上,却没留下半点湿痕;头发披在肩上,也是湿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黏在脸颊上;她的面容很清秀,眉眼弯弯,却没有一点血色,最吓人的是她的额头——那里有一个狰狞的伤口,伤口里渗着黑色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领上,染黑了一片布料。
是庚娘的魂!
霍恒“吓得”后退,撞到了纸床,纸床发出“哗啦”一声轻响,纸被褥掉在地上,露出下面铺着的黄符纸。“你……你是谁?别过来!”他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声音带着颤抖,指尖的蓝光又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微弱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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