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惊动了专注采药的雪盈。她直起身,回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顾生身上,带着一丝询问,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顾生走到她面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他双手有些颤抖地捧出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发紧:
“姑……姑娘,昨日多谢救命之恩。这是……这是家母做的**枣泥糕**,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请您……请您尝尝,垫垫肚子。”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雪盈的目光扫过那油纸包,又落回顾生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说:“不必,举手之劳。”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和尴尬。顾生捧着糕点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不是,继续递着也不是,只觉得无比难堪。
就在这时,霍恒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一把从顾生手里“抢”过那包枣泥糕,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他笑嘻嘻地凑到雪盈面前,直接将油纸包塞进了她腰间的药篓里,仰着小脸,语气夸张地说:
“雪盈姐姐,你就收下嘛!顾大哥他娘做的这个枣泥糕可好吃了!又香又甜又不腻!我昨天在顾大哥家尝过的,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呢!” 他一边说,还一边做出回味无穷的表情,“你采了这么久的药,肯定又累又饿了,吃点东西歇歇嘛!”
雪盈被霍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看着药篓里多出来的油纸包,又看看霍恒那充满期待、毫无杂质的大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旁的青娥也适时地走上前,她先是看了看雪盈药篓里已经采了不少的、还带着泥土的止血草,然后柔声开口,声音如同山泉般悦耳:“雪盈姑娘,这些止血草需要尽快洗净泥沙,药效才能最好。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处水质很好的泉眼,我们正好也要过去,不如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青娥的话合情合理,语气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雪盈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依次扫过眼前四人——满脸通红、眼神恳切的顾生;笑容灿烂、眼神清澈的霍恒;语气温柔、神情关切的青娥;还有在一旁憨厚笑着、用力点头的浩南。这四个人,尤其是那三个小的,身上有种她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纯粹的善意和热情,像冬日的暖阳,试图融化她周身的冰层。
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在那清冷的外表下,或许也渴望过一丝人间的温暖。
终于,她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顾生如蒙大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笑容。霍恒更是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得意地朝顾生眨了眨眼。
于是,五人便一同向着青娥所说的泉眼走去。霍恒故意蹦蹦跳跳地走在雪盈身边,试图找话题打破沉默:
“雪盈姐姐,你常在这山里采药,知不知道山北边那片林子里,为什么老是有一股怪怪的**瘴气**啊?我和青娥浩南昨天就感觉到了,那气息阴沉沉的,好像还会**迷人心智**,昨天那头黑熊说不定就是被那东西影响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听到“山北瘴气”和“迷人心智”,雪盈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她侧目看了霍恒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凝重,也有一丝了然。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那是百年前,一只修炼邪术的**妖狐**被镇压后,其残存的妖力与地脉阴气结合形成的。白日里尚可,一到夜晚,瘴气便会弥漫开来,心智不坚者靠近,极易被其迷惑,产生幻觉,甚至癫狂。” 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算是正式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对了,我叫**雪盈**。”
“雪盈……”顾生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这名字与她的人一样,清冷而美丽。
他听着雪盈说起那危险的瘴气,心中不由得为她担忧起来。看着她玄色劲装下略显单薄的身影,和那双因为常年采药、或许会沾染寒露湿气的脚,一个念头悄悄在他心中生根。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怀里,那里除了原本揣着的糕点,还有一双母亲新给他做的、厚实柔软的**布袜**,用的是细棉布,针脚密实,穿着格外舒适暖和。他心想,下次若再有机会见面,定要找个由头,将这双布袜送给她。山中寒凉,希望这微薄的关心,能让她少受些风寒。
阳光透过林木的缝隙,洒在这一行五人身上。前面是三个活泼热心的少年少女,中间是清冷孤寂的玄衣侠女,后面是心思细腻、情愫暗生的文弱书生。这奇妙的组合,行走在清晨的山林间,构成了一幅极富反差却又异常和谐温暖的画面。
少年的鲁莽热忱,如同笨拙却真诚的火焰,试图温暖一座看似冰冷的雪山。而雪山并非无情,只是积雪太深,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温度,才能渐渐融化,露出底下深藏的、柔软的内里。
这条路,似乎还很长。而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和约定,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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