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众人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孩子们继续向北转移。
那山神庙果然极为偏僻,位于深山之中,早已破败不堪,但主体结构尚存,足以遮风避雨。众人将孩子们安顿下来,赵申和墨离负责警戒,碧落负责寻找水源和猎取些野味,萧云则安抚孩童,登记他们的籍贯信息,以期日后能送还家人。
而青瑶,则立刻投入了最为繁忙的工作——救治。
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皮外伤,受了惊吓,更需要调理。那名受伤的军士伤口也需要重新处理。她将自己带来的、以及沿途采集的有限草药充分利用起来,又让碧落帮忙找来干净的泉水和可用的柴火。
破败的山神庙大殿,很快弥漫起淡淡的草药清香。青瑶顾不得自身疲惫和冥府之身对人间烟火气的不适,跪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小心翼翼地为每个孩子检查身体,清洗伤口,敷上草药。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眼神中充满了慈和与怜悯,口中还温声软语地安慰着这些受惊的幼小心灵。
一个小女孩发起了高烧,呓语不断。青瑶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用浸了凉水的布巾为她擦拭额头降温,甚至不惜再次动用那微弱的、融合了冥府生机的治愈之力,指尖泛着淡淡的碧光,轻轻拂过小女孩的额头。虽然效果远不如仙术,但那一点清凉的生机注入,还是让小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沉沉睡去。
萧云在一旁帮忙,看着青瑶苍白却异常坚定的侧脸,看着她不顾自身消耗救治他人,心中充满了敬佩与疼惜。他忽然想起这一路所见,因边关战乱、魔教肆虐而流离失所、伤病缠身的百姓何其之多!朝廷昏聩,自顾不暇,哪会管这些草民的死活?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待到孩子们都初步安顿下来后,萧云找到了正在庙外熬药的青瑶。
“青瑶姑娘,”他郑重开口,“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青瑶抬起疲惫却清澈的眼睛:“萧公子请说。”
“如今乱世,百姓流离,病无所医。我等力量微薄,救不了天下人,但既在此地,或可略尽绵力。”萧云指着山神庙,“此庙虽破,稍加修葺,亦可遮风避雨。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暂时在此落脚。而你……可否以此地为基,开设一间小小的医馆,为这周边受战乱之苦的流民和百姓,义诊施药?”
青瑶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开设医馆?像凡人郎中一样?
“我知道这很辛苦,也极危险,可能会暴露行踪。”萧云继续道,“但……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实在的事情。你的医术,纵然失去仙力,亦远超寻常郎中,能救很多人。而且,或许也能借此,慢慢打探京城和陆兄的消息。”
碧落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闻言皱眉道:“开医馆?太扎眼了吧?万一被魔教或者官府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紫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在碧落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睿智的平静,“他们定然料想不到,我们救完人后,非但不远遁千里,反而在此地驻足行医。且行医济世,能最快地融入当地,获取信息,甚至……赢得民心庇护。”
青瑶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庙内那些终于安稳睡去的孩童,想起这一路所见的人间惨状,心中那属于瑶池仙子的仁心与此刻冥府之身对生死更深刻的感悟交织在一起。
她缓缓点头,眼神变得坚定:“好。我愿在此开设医馆。”
说做就做。在墨离和赵申的警戒下,萧云和碧落带着稍大些的孩子开始简单清理山神庙,开辟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青瑶则带着几个孩子在山坡上识别采摘草药。
数日后,一座简陋却干净的“青瑶医馆”,就在这荒山破庙中悄然开张了。没有牌匾,没有鞭炮,只有口口相传。
起初,只有附近山民好奇前来,看到坐诊的是个年轻貌美、气质非凡的女子,还心存疑虑。但青瑶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处理各种外伤和疑难杂症,且分文不取,只需以力所能及的劳动或少量山货药材交换即可。很快,“山神庙来了位女菩萨神医”的消息便传开了。
前来求医的流民和贫苦百姓越来越多,破败的山神庙渐渐有了一丝人气和生机。青瑶每日忙碌不休,身体愈发疲惫,但看到病患康复后的笑容,感受到那份真实的、被需要的价值,她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萧云则一边温书备考,一边协助管理医馆秩序,记录病案,并从求医者口中,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界的消息。
碧落和墨离负责安保和采集,紫霞虽体弱,却也时常在一旁静坐,以其智慧默默观察着人心世情。
他们仿佛暂时找到了一种奇特的平衡,在这乱世的角落,以凡人的方式,践行着各自的道。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忘记紫霞那日的预感。这短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医馆的灯火虽温暖,却照不散远方愈发浓重的黑暗。更大的危机,正如紫霞所忧,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滋生,向着这座小小的山神庙,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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