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是带着铁锈和血沫味道的。它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刮过镇魔关巍峨的城墙,撞击着冰冷的垛口,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试图将关内那点微薄的热气与生机也一并卷走,融入外面那片无垠的、冻土与死亡统治的荒原。
夜深了。
镇魔关帅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一道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身影投在挂满军事地图的墙壁上。陆沉卸去了白日那身象征权势与责任的玄黑重甲,只着一件暗色常服,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仿佛那冰冷的甲胄已长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面前宽大的楠木公案上,并未摆放兵书或前线急报,而是铺着一张质地粗糙的北境堪舆图。但他的手指并未指向任何一处关隘或敌军可能的进兵路线,而是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地图边缘一片空白的区域。那里,本该是标注山川河流的地方,却被他用一支蘸饱了墨却久久未落的狼毫,点染出了一片模糊的、凌乱的墨渍。
如同他脑海中的某些区域,一片混沌的空白,却又布满了无法言说的焦灼痕迹。
十年了。
从阶下死囚到镇北侯,从身败名裂到权倾北疆。他踏着敌人的尸骨和自己人的鲜血,在这片苦寒之地重新筑起了帝国的壁垒,也筑起了自己冰冷的权威。“鬼面将军”的威名,能令突厥铁骑闻风止步,能让麾下骄兵悍将噤若寒蝉。
可无人知晓,每至夜深人静,卸下所有伪装与重担之后,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无法填补的空洞便会噬咬他的灵魂。比身体的旧伤更痛,比边关的朔风更冷。
而这一切的源头,总是终结于一个反复出现、却永远无法看清的梦境。
梦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烽火连天。只有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在紫色烟霞中的静谧之地。一个女子的背影,穿着一袭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却觉得无比熟悉的紫衣,伫立在梦境的尽头。她似乎总是在凝望着什么,或是在等待着谁。他想靠近,想看清她的脸,想问一句她是谁,为何总在他心海最深处徘徊不去。
但每一次,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抹紫色,即将听到她声音的刹那,梦境便会骤然破碎。有时是被关外敌骑扰边的警钟惊醒,有时是被胸口旧伤撕裂的剧痛刺醒,更多时候,是毫无缘由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强硬地扼断那短暂的、虚幻的连接。
留下的,只有醒来后心头那阵尖锐的、无处着力的怅惘和疼痛,以及枕边那枚贴身收藏的、冰冷的三生石碎片细微的、几近于无的嗡鸣。
这枚碎片,是他从十年前那场模糊的噩梦中唯一带回的、具象的东西。他不记得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对自己极其重要,重要到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能将其遗失。偶尔,在梦醒时分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中,握着这枚碎片,能让他稍微平息那莫名的恐慌。
“紫衣……”他低声喃喃,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狼毫捏断。这个名字,这个颜色,是他贫瘠而混乱的记忆中,唯一清晰锚定那个梦境的坐标。
“报——!”亲卫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打碎了他脑海中那抹即将再次凝聚的紫色幻影。
陆沉深吸一口气,瞬间,所有属于镇北侯的冷硬与威严回到了他的脸上和眼中。他将那支狼毫掷于笔上,声音沉稳:“进。”
一名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寒气的夜不收斥候快步进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烙有特殊火漆密信:“侯爷!京城‘孤狼’急讯!”
‘孤狼’,是墨离与他之间约定的代号。
陆沉接过密信,挥退斥候,迅速拆开。信上的内容,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密信不仅证实了之前关于奸相崔永权与突厥可汗勾结、欲里应外合篡位的阴谋,更补充了一个极其关键且诡异的情报:魔教计划在京城祭天大典当日,于皇城地底某处古老祭坛,举行一场名为“九幽血噬”的大阵。所需祭品,并非寻常牲畜,而是九百九十九名拥有特殊生辰八字、且心怀极大怨念或恐惧的生魂!而启动大阵的核心,需要一件蕴含着极强“因果”与“念力”的宝物作为引子。
信末,墨离特意加重笔迹写道:“……彼辈似对侯爷手中某物,志在必得。望慎之。”
手中某物?因果?念力?
陆沉的心猛地一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胸口,那里贴着那枚三生石碎片。
难道……他们的目标竟是这个?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心腹副将,也是当年追随他死里逃生的老部下周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看到陆沉手中的密信和凝重的神色,周闯放下药碗,低声道:“侯爷,京城那边……”
陆沉将密信递给他,周闯快速浏览后,脸色亦是大变:“魔教妖人,竟猖狂至此!还想打侯爷您宝物的主意!”
陆沉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周闯,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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