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雷霆堡。
与江南的阴柔梅雨截然不同,这里终年笼罩在干燥、酷热与随时可能席卷而来的沙暴之中。雷霆堡依偎着一片巨大的绿洲而建,堡垒本身由粗犷的巨石和坚韧的胡杨木搭建,风格彪悍,与其主人墨离、碧落的性子相得益彰。
堡内最大的演武场,此刻正人声鼎沸。数十名新加入巡天监西域分部的卫士,正在碧落的亲自指导下,演练一套合击阵法。这些卫士成分复杂,有人族武者,有觉醒不久的混沌血脉者,甚至还有一两个慕名而来、性子豪爽的妖族散修。他们气息驳杂,却都目光灼灼,带着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碧落这位传奇元君的敬畏。
碧落一身利落的赤色劲装,马尾高束,站在场边的高台上,英姿飒爽。她正详细讲解着阵法运转的关键:“……风雷之力,贵在迅疾与爆发,但合击之要,在于共鸣与掌控!将你们的力量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而非野火燎原!注意彼此气机牵引,左翼进,右翼协防,中枢策应……”
她一边讲解,一边抬手引动一丝精纯的风雷之力作为示范。青白色的电光在她指尖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灵动而驯服。然而,就在她准备将这丝力量注入下方阵法模型,引导众人感应时,异变突生!
那丝原本温顺的风雷之力,毫无征兆地猛然暴涨!仿佛一头被囚禁已久的凶兽骤然挣脱了枷锁,颜色从青白化为刺眼的炽白,散发出狂暴毁灭的气息!
碧落脸色剧变,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强行收回力量,却发现自己对这暴走的力量竟失去了大部分控制力!
“不好!散开!”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
下一刻,那道炽白的雷光已脱离她的掌控,如同脱缰的狂龙,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悍然轰向下方的演武场!目标并非阵法模型,而是那些正在认真听讲的卫士!
“元君!”
“快躲!”
卫士们骇然失色,他们大多修为不高,面对碧落这等级数强者(即便是失控的一小部分)的力量,根本无从抵挡!一时间,场中乱作一团,惊呼声、怒吼声、仓促间格挡的爆响声混杂在一起。
首当其冲的几名卫士被雷光余波扫中,顿时吐血倒飞出去,身上焦黑一片。更有几人被狂暴的雷劲侵入体内,痛苦地蜷缩在地,抽搐不止。
碧落目眦欲裂,强行催动全部心神,不惜引动自身气血逆冲,才终于在那道雷光造成更大伤亡前,将其硬生生震散于空中。
轰隆!
雷光炸散,化作无数细碎的电蛇四溅,将演武场坚硬的地面炸出一个个坑洞,烟尘弥漫。
场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高台上的碧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解,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怀疑。
碧落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因为强行压制力量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她看着场中的狼藉,看着那些受伤的、用陌生眼神望着她的部下,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怒火(却不知该向谁发泄)涌上心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近段时间以来,她体内的寂灭风雷之力变得越来越难以驾驭。它不再是她如臂指使的武器,反而像是一头时刻渴望挣脱束缚的凶兽。平时尚能压制,但一旦情绪稍有波动,或者施展稍强一些的法术,就极易引发这种失控暴走。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与他人进行力量上的配合。就像刚才,她只是想做个示范引导,力量却直接暴走攻击。以往与墨离并肩作战时那种心意相通、力量互补的默契,如今也变得滞涩起来,有时甚至会下意识地排斥墨离的力量靠近,仿佛自己的领域不容他人染指。
一种莫名的暴躁与孤立感,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滋生。
“都愣着干什么!救人!”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墨离闻讯赶来,看到场中景象,眉头紧锁,先是厉声指挥堡内医师救治伤员,然后大步走到碧落身边。
“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最近也察觉到了碧落的力量异常和情绪不稳。
碧落猛地甩开他试图扶住自己的手,语气冲人:“你没看见吗?力量失控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有些尖锐。
墨离被她呛得一怔,火气也上来了:“你冲我发什么火?控制不住力量就别瞎示范!这些都是新来的弟兄,差点被你一锅端了!”
“你以为我想吗?!”碧落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周身再次有细碎的电光不受控制地迸现,“这破力量现在跟疯了似的!有本事你来控制试试!”
眼看两人就要在演武场上吵起来,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四周。那些受伤被抬下去的卫士,以及周围惊魂未定的其他人,看着这两位最高长官,眼神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混沌血脉者卫士连滚爬爬地冲进演武场,满脸惊慌地喊道:“堡主!元君!不好了!堡外……堡外发现大批沙傀!正在冲击绿洲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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