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在东躲西藏中苟延残喘。夜无殇统治了三界,生灵涂炭。活下来的人,背负着战友惨死的愧疚和无力回天的绝望,在漫长的岁月中相互指责、怨恨、最终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爱情在生存的压力和道德的拷问下变质,姐妹情谊在无尽的悔恨中消磨殆尽……
那种比死亡更加痛苦的“生存”,让碧落不寒而栗。
“看到了吗?”那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所谓的英勇战死,或许是一种解脱。而活下来,承担失败和背叛的后果,才是永恒的折磨。你现在的挣扎,又有何意义?不如沉沦在这幻境中,至少……这里你可以选择‘遗忘’。”
一股强大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意念开始侵蚀碧落的意识,诱惑她放弃抵抗,接受这个幻境为她安排的、无论是悲惨还是“安逸”的结局。
风雷之力渐渐平息,碧落的眼眸中,光芒开始黯淡。
难道……真的没有意义吗?坚守、牺牲、爱情、友情……在绝对的失败和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否真的如此脆弱和可笑?
就在碧落的意识即将被幻境彻底同化的边缘,一幅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火星,在她心底闪现。
那不是幻境制造的影像,而是她灵魂最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被磨灭的真实记忆!
画面中,是最终决战前,那个短暂而宁静的夜晚。六人围坐在篝火旁,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彼此。紫霞轻轻推演着星轨,眉头微蹙,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将天机盘收起,握住了身旁陆沉的手。青瑶和萧云低声交谈着,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柔。墨离擦拭着他的刀,眼神却不时飘向正在对着火光出神的碧落。而碧落自己,则感受着身边姐妹和爱人传来的体温和气息,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奇异的平静和……满足。
为了守护这些人,为了这份情谊,纵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亦无悔!
这份源于心底最真实、最炽热的情感,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幻境的重重迷雾!
“不——!”碧落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原本黯淡的风雷之力以远超以往的姿态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紊乱的暴走,而是带着她坚定不移的意志和破灭虚妄的决心!
“我的姐妹,不会退缩!紫霞姐宁愿魂飞魄散,也要为我们争那一线生机!”
“我的爱人,不会畏惧!陆沉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我们的情谊,不会因生死而变质!纵然失败,我们的心也永远在一起!”
“这幻境,你想用虚假的‘可能性’来动摇我的本心?做梦!”
轰隆隆——!
狂暴的雷霆以碧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眼前的战场景象、溃败的联军、退缩的紫霞、绝望的陆沉、以及那诱惑的低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崩解!
幻境破碎!
碧落重新感受到了北冥那刺骨的极寒,听到了魔兽愤怒的咆哮,看到了冰壁上重伤昏迷的陆沉,以及不远处那枚依旧散发着乳白色光晕、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不再神秘、反而透着几分诡异的三生石影子碎片!
她依然站在玄冰谷中,刚才那漫长而煎熬的幻境,在现实世界中或许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但碧落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焦虑、不安、力量失控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淬炼后的沉静与锐利。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体内的风雷之力虽然依旧被北冥幻境压制,却变得异常凝练和驯服,仿佛与她的意志彻底融为一体。
因祸得福! 这三生石碎片制造的归墟幻境,在险些让她沉沦的同时,也如同一场最残酷的拷问,帮她斩灭了心魔,稳固了道心,甚至让她对风雷之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那枚乳白色的碎片似乎感应到了碧落的变化,光芒闪烁了一下,不再试图制造幻境,反而流露出一种类似“认可”的平和波动。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山岳般的魔兽可不管碧落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它只看到这个渺小的生物竟然无视自己的威严,还在那里发呆(在它看来)。暴怒的魔兽再次抬起巨爪,这一次,爪尖凝聚起恐怖的幽蓝色寒光,显然是要发动必杀一击,连同碧落和那枚碎片一起毁灭!
碧落眼中寒芒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孽畜!你的把戏,没用了!”
她双手虚握,不再是之前狂暴无序的雷枪,而是凝聚出一柄更加凝实、表面流淌着细密电弧、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的风雷之剑!剑身之上,隐隐有破灭虚妄、直指本源的意境流转!
与此同时,她怀中的某处(那里贴身放着紫霞交给她的、用于紧急联络的一缕微弱气机),那枚来自归墟的三生石影子碎片残留的因果气息,与眼前这枚乳白色碎片的气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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