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最优解!”墨离怒吼着打断他,“这是人命!是你自己的命!老子不跟你讲道理!这深渊,老子去定了!”他梗着脖子,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眼眶却微微泛红。
陆沉看着争执不下、皆欲赴死的两人,心中如同被岩浆灼烧,又如同被冰水浸泡。他猛地抬头,看向守护者,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沙哑:“前辈!难道……别无他法了吗?哪怕需要我等三人尽数赴死,只要能换得她们生机,陆沉绝无二话!为何……非要抉择一人?”
守护者那星璇般的眼眸,淡漠地扫过三人:“魔渊侵蚀,源于负面汇聚。镇守者需以自身意志为灯塔,照亮深渊,驱散污秽。人多,则意念驳杂,反易被魔渊利用,滋生心魔,加速侵蚀。一人,心念纯粹,方能持久。此乃法则,无可更改。”
法则,又是这冷酷的法则!
希望就在眼前,却要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割裂他们的灵魂!
就在三人因这无解的抉择而痛苦万分之际,一直昏迷的碧落,那枯白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眼角滑落。她似乎感知到了外界那令人心碎的争执,那微弱的神魂,传递出无比悲伤与抗拒的波动。
青瑶眉心的生之碎片,也散发出一圈微弱的涟漪,仿佛在否定着某种她不愿见到的结局。
紫霞那如同沉睡的容颜上,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推演着无数种可能,却找不到一条能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道路。
所爱之人的细微反应,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着三位男主的心。
抉择,必须做出。
陆沉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与碧落的点点滴滴,从观星台初见的惊艳,到青云镇并肩的默契,再到无数次生死关头的相互扶持……最终,定格在她如今苍老衰败、却依旧牵动他心魂的模样。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静,却又燃烧着最后的、炽烈的火焰。
他看向墨离和萧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去。”
“陆大哥!”
“陆沉!”
墨离和萧云同时惊呼,想要阻止。
陆沉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语。他的目光扫过墨离那焦急而不甘的脸,扫过萧云那悲伤而复杂的眼神,最终,落在碧落那流淌着泪痕的苍老面庞上。
“墨离,你性子虽急,但重情重义,赤子之心。青瑶理性,需你这样的热血去温暖、去守护。往后……莫要再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他拍了拍墨离的肩膀,力道很重。
墨离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沉又看向萧云,眼神中带着一丝托付:“萧云,你智慧通达,心思缜密。紫霞推演天机,劳心费力,往后……多帮她分担,莫要让她太过劳累。你的道理,可以说给她听,但……也别太较真。”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萧云深深地看着陆沉,那目光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陆沉,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交代完毕,陆沉再无犹豫。
他转身,面向那翻滚着无尽黑暗与痛苦的寂灭魔渊。狂风卷起他散乱的黑发,露出额头上那早已干涸暗沉的血迹。他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碧落,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哪怕已是如此苍老,也永远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然后,他纵身一跃!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告别,只有一道决绝的背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归鞘的利剑,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陆大哥——!”墨离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猛地扑到平台边缘,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挡。
萧云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陆沉身影没入魔渊的刹那——
“嗡——!”
整个昆仑神木猛然震动起来!七彩霞光前所未有的炽盛,那三枚沉浮的轮回神果,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活力,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蕴含着磅礴生机与轮回道韵的神光!
神果自动脱离枝头,化作三道流光,分别投入了下方的碧落、青瑶与紫霞眉心,与她们的碎片印记彻底融合!
浩瀚如海的生命精气与轮回法则,如同甘霖,滋润着她们干涸的仙基与濒临溃散的神魂!
在墨离和萧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奇迹发生了——
三位仙女那苍老衰败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逆转!
干枯灰白的发丝,从发根开始,重新焕发出莹润的光泽,紫色雷光、青色生机、蓝色星辉依次流淌恢复!松弛布满皱纹的肌肤,重新变得紧致光滑,仙肌玉骨,宝光隐现!佝偻的身躯再次挺直,仙姿绰约,风华绝代!
那令人作呕的腐朽死气,被精纯磅礴的生机彻底驱散!她们微弱的气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变得强盛而稳定,甚至比引动五衰之前,更多了一份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深邃道韵!
轮回神果,果真拥有逆转生死、重铸根基的逆天神效!
然而,平台上却没有任何欢呼。
墨离和萧云怔怔地看着三位姐妹恢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的仙姿玉骨,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片翻滚的、吞噬了陆沉的魔渊。
代价,已经支付。
希望,已然获得。
但那道毅然决然跃入深渊的背影,却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刻在了他们的心头,也必将刻在三位刚刚重获新生的仙女灵魂深处。
碧落、青瑶、紫霞,几乎在同一时间,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们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重获新生的茫然,随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同时捂住了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中至关重要一部分的巨大空洞与心悸,瞬间淹没了她们。
碧落猛地抬头,望向那空荡荡的平台边缘,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魔渊,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滴晶莹的、蕴含着风雷之意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她恢复了清澈与神采的眼眸中,滑落下来。
神木之下,生机盎然。
魔渊之口,孤影永镇。
因果之劫,似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休止符。然而,那以永恒孤寂换来的生机,真的能带来圆满吗?
新的篇章,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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