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要接触伤口的麻布、器械,甚至包括缝合用的针线,都必须放在一个大锅里,用沸水咕噜咕噜地煮上至少半个时辰。
胡郎中派了个徒弟过来“刺探军情”,看到这一幕,回去后当笑话讲了半天。
“师父,您是没看见,那姓苏的简直是疯了!他把上好的麻布当肉炖,把咱们吃饭的锅拿去煮剪刀!还美其名曰‘消毒’!依我看,他根本不是来救人的,是来糟蹋东西的!”
胡郎中听了,捻须冷笑:“哗众取宠之辈,由他去。老夫就不信,煮过的布,还能比我祖传的金疮药更好用不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苏哲营帐里的“病人体验”,是截然不同的。
被抬进来的十名重伤员,无一不是断骨开膛的硬茬。
第一个被处理的,是一个大腿被狼牙棒砸得骨头都戳出来的士兵。
按传统疗法,这种伤势,为了防止“邪风入体”,多半就是直接截肢。
但苏哲没这么干。
他先是给士兵灌了一碗加了料的麻沸散(改良版),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了他的“表演”。
“清创!苏福,用生理盐水(高度提纯的盐水)给我冲!把那些烂肉、泥沙、碎骨头渣子,全都冲干净!想象一下,你不是在洗伤口,你是在洗一件准备拿去典当的传家宝,少一分干净,就少一百贯钱!”
苏福脑门上冒着汗,严格执行着指令。
“器械!铁牛,把我那套‘苏氏精钢’手术工具拿过来,记住,用镊子夹,别用你的熊掌碰!”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苏哲用锋利得不像话的手术刀,切开皮肉,将碎骨一一剔除,然后,他拿出了一个手摇钻。
没错,就是张木匠给他打造的、经过改良的微型手摇钻。
“看到没,这就叫专业。骨头断了怎么办?给它重新接上,打个内固定!这就跟木匠活儿一样,榫卯结构懂不懂?”
他在士兵的大腿骨两端,精准地钻了几个孔,然后用煮过的坚韧羊肠线穿过,将断骨完美地对位、固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最后,缝合,上夹板,包扎。
一套操作下来,原本血肉模糊的大腿,变得像一件被精心打包的艺术品。
这十天里,类似的“恐怖”手术每天都在上演。
苏哲几乎没亲自动过几次手,他更多的时候是翘着二郎腿,喝着小茶,嘴里叼着根牙签,对着苏福、薛六他们进行“遥控指挥”。
“你,那个谁,换药的时候手抖什么?帕金森早期啊?稳住!把这当成给你未来老婆描眉,要有爱心!”
“笨蛋!绷带不是这么缠的!松一分漏风,紧一分坏死!你想让他这条腿是留着,还是直接做成腊肉?”
“喂,那个新来的,你瞅啥瞅?没见过开刀啊?过来,搭把手,帮我把这肠子塞回去。对,轻点,那是活人的肠子,不是你家晾的香肠!”
一开始,被他骂的士兵还战战兢兢,可慢慢地,他们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
那些被苏哲“折腾”过的伤员,虽然术后虚弱,但没有一个发高烧的。
他们的伤口,不像其他伤兵营那样流着黄绿色的脓水,散发着恶臭,反而异常的干净,只是渗出一些清亮的血水,然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更神奇的是,营帐里的气氛。
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因为苏哲的止痛药效果拔群。
没有绝望等死的压抑,因为苏哲会逼着那些能下地的轻伤员去给重伤员讲笑话,读话本,还美其名曰“精神疗法也是KPI的一部分”。
到了第五天,一个被开了胸腔、取出了断箭的士兵,已经能在人的搀扶下,下地走两步了。
到了第七天,那个大腿骨折的士兵,拄着拐杖,在营帐外溜达,逢人就掀开裤腿给人看他那“艺术品”般的伤口。
胡郎中那边,情况则急转直下。
他负责的十名伤员,第三天就死了一个,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第五天,又死了一个,同样是“邪风入体”。
第七天,一个腹部受伤的,在痛苦的哀嚎中,也去了。
他的营帐,渐渐被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
第十日,清晨。
韩琦亲至,身后跟着军营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以及面如死灰的胡郎中和他的一众徒弟。
检验结果的时刻到了。
气氛庄严肃穆。
一名军中书记官,拿着两份卷宗,高声宣读。
“胡郎中组,受治重伤员十名。十日内,亡故者……五人。存活者五人,其中另有两人高烧未退,伤口流脓,情况堪忧。”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宋代军营,重伤员超过五成的死亡率,是常态。
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另一份卷宗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书记官深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苏先生组,受治重伤员十名。十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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