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韩琦,以及御史台、中书省的几位重臣,今日的眼神都异常的锐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
就在议题将尽,内侍准备宣布退朝之际。
“臣,御史中丞张扬,有本启奏!”
一声洪亮如钟的嗓音,骤然打破了殿上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从队列中走出的张扬。
这位以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着称的“铁面御史”,此刻手持笏板,满脸肃杀之气。
仁宗皇帝微微颔首:“张爱卿有何事?”
“臣,弹劾当朝右相李墨,贪赃枉法,蠹国害民!”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李墨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冷笑。
又是这些陈词滥调,张方平弹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被他轻松化解?
“张扬!”李墨出列,厉声喝道,“你血口喷人!身为御史,不思为国举贤,却屡屡在朝堂之上攻讦同僚,是何居心?”
张扬毫不畏惧,朗声道:“臣所言,句句属实!臣弹劾李墨,侵吞两淮赈灾粮款,致使饿殍遍地,民怨沸腾!此乃罪一也!”
“一派胡言!”李墨拂袖怒斥,“赈灾之事,早已结案,朝廷查验,并无疏漏,你这是无中生有!”
“陛下!”此时,户部尚书张方平也站了出来,“臣有物证,可证李墨亲信,户部侍郎周显,伪造账目,将十万石粮款转入其名下私仓!这是周显与李府管家的交割密账!”
说着,他呈上了一本账册。
李墨心中一惊,面色微变,但依旧强自镇定:“区区一本账册,真伪难辨,焉能定罪?”
“陛下!”中书侍郎朱敬潇紧随其后,“臣弹劾李墨,卖官鬻爵,败坏朝纲!去年江南西路提刑按察使一职,李墨以三万贯之价,卖与富商之子刘通,此人毫无德行,上任半年,制造冤案数十起!这是刘通送钱至相府的证人证词!”
一份份供状,一件件物证,被接二连三地呈上御案。
李墨的脸色,从最初的镇定,逐渐变得苍白。
他惊恐地发现,今日的局势完全失控了。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一项指控都附带着他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的党羽们,此刻也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不敢出言相助。
殿上的气氛,已然凝重到了极点。
仁宗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将那些奏本、账册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
“李墨!你还有何话可说!”天子之怒,如山崩海啸。
李墨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但他仍在做最后的挣扎:“陛下!冤枉啊!此皆乃他们构陷,是他们……是他们联手诬告老臣!老臣为大宋操劳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陛下明鉴啊!”
他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试图博取皇帝的一丝怜悯。
就在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韩琦,终于缓缓地走了出来。
“陛下,”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大人他们所言,不过是李相平日里的一些‘小节’罢了。臣这里,还有一份从西北八百里加急送回的‘大礼’,要送与李相。”
他从袖中取出那份苏哲的书信,以及那枚私印,由内侍呈递御前。
“此乃军医院院长、长垣县子苏哲亲笔书信。信中详述,前番麟州大营遭西夏突袭,我大宋将士死伤惨重。而在此之前,右相李墨,便已通过秘密渠道,将我军布防虚实,尽数告知西夏太后没藏氏!”
“为绝后患,李墨更派出顶尖刺客,混入西夏乱军,欲在战场上刺杀苏哲灭口!幸得将士用命,刺客首领‘影子’被生擒活捉,并已招供,其主使,正是当朝右相!”
“此印,便是在刺客身上搜出的,与右相的私印一般无二!”
韩琦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墨的心上,也砸在朝堂所有人的心上。
如果说贪腐枉法是国之巨蠹,那通敌卖国,便是万死莫赎的叛逆!
整个大庆殿,死一般的寂静。
仁宗皇帝颤抖着手,展开那封信。
当他看到信中描述的战场惨状,看到苏哲于箭雨中死守手术台,看到王二麻子为护主而死的壮烈,这位一向以仁厚着称的君王,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李……墨!”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那声音中蕴含的无尽杀意,让殿内温度骤降冰点。
李墨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面无人色。
他看到了皇帝手中的信和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方寸,“是栽赃!是苏哲那个竖子和韩琦联手栽赃!陛下!他们要毁了大宋的擎天玉柱啊!”
“擎天玉柱?”仁宗怒极反笑,他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李墨面前,将那封信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你这根玉柱,是通敌卖国的玉柱!是害死朕数万忠勇将士的玉柱!朕……恨不得食汝之肉,寝汝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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