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霜。
她抬头,泪眼朦胧,望着那柄仍在震颤的血誓刃,喃喃道:“哥哥……你听见了吗?”小霜跪在石龛前,小小的手掌贴着冰冷的玄冰,声音稚嫩却穿透风雪,如一根细线,缓缓拨动了天地间某种沉寂已久的机括。
《守誓谣》响起。
那是一首早已被雪爪氏遗忘的古调,唯有年幼的族童在入冬祭时哼唱过几句残篇。
可此刻,从她口中流淌而出的旋律,却与张玉剑心深处那道将散未散的“心音”产生了奇异共鸣。
惊蛰剑身嗡鸣,剑柄上的狼鬃信物骤然发烫,化作一道微光缠绕剑脊。
张玉猛然睁眼——他的剑域,动了!
无形气场自他周身扩散,十丈之内,风雪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粒冰晶的轨迹都清晰可辨,每一道仇恨的残念都在剑意下无所遁形。
而更惊人的是,那道原本破碎不堪的“心音”,竟借由小霜的歌声为引,顺着惊蛰剑尖震荡而出,化作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蔓延。
百里之外。
苍牙正欲再度拾起血誓刃,忽然头痛欲裂,仿佛有千百道声音同时在他脑海中炸开——
“我非仇人……我是守誓人……”
“我非仇人……”
无数低语层层叠叠,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亡魂,又似来自百年前那一夜的悲鸣。
他双膝一软,轰然跪倒在雪地之中,银鬃被冷汗浸透,双斧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撑住身体。
血誓刃坠地,发出沉闷一响。
符文熄灭,猩红褪去,只剩下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刃,静静躺在雪中,宛如被遗忘的墓碑。
祭坛之上,霜瞳仰首,盲眼之中缓缓淌下两行血泪。
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天际,声音沙哑如裂帛:“天怒……非罚也,乃醒也。百年沉梦,今朝破茧——此子所传,非妖言,乃天启!”
她猛然转身,面向冰冕议会密使,厉声道:“祭典中止!血誓已破,旧约当消!”
“荒谬!”密使怒喝,身披黑袍,面容藏于兜帽之下,手中权杖重重顿地,“此獠以邪术惑乱军心,动摇北境根基!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三名冰铠卫士已持矛冲上祭坛,寒气凝刃,直指张玉咽喉。
风雪再起。
张玉却未动。
他只是缓缓抬手,惊蛰横于胸前,剑尖轻颤,却不指向任何人。
可就在那一瞬,整个祭场的温度骤降十度,空气仿佛凝成铁壁,三名卫士脚步一滞,竟再难前进一步。
剑域十丈,已成禁地。
他立于风雪中央,黑袍猎猎,眸光如渊。
没有杀意,没有怒火,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剑之威压,如山岳倾轧,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若你们要战,”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钉入骨,“先问此剑。”
死寂。
连风都停了。
就在这时,倒计时突兀浮现于他意识深处——
【35日(重启)】
猩红数字,如血滴落。
而祭坛最深处,那尊千年不动的石像——石舌,首次睁开了双眼。
石质瞳孔中无光,却似有星河流转。
它缓缓张口,每吐一字,便有一枚古剑铭文自口中飞出,最终凝成三字,悬于空中,金光灼灼:
“传……心……火。”
风雪未歇,人心已乱。
张玉低头,望向惊蛰剑身——那里,倒映着他自己,也映出一道模糊的灰袍身影。
他闭目,盘膝于霜语塔顶,剑横膝上。
剑域之中,“心音”余波仍在震荡,如潮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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