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刹那间,窗外所有电子屏幕——挂在堂屋的老式彩电、厨房冰箱门上的显示屏、村口小卖部那台常年播放广告的监控屏,甚至张宇裤兜里那部早已关机的旧手机——全部自行亮起,蓝光刺目,雪花噪点疯狂跳动,随即同步浮现出一段画面:
火光冲天,一座古朴石殿在烈焰中崩塌,青砖化作齑粉,铜钉熔成赤流。
中央高台之上,一名少年手持残刃,将一枚刻有“天师印”的玉符投入烈焰。
火中浮现模糊人影,似哭似笑,最终湮灭。
画外音幽幽响起,如千万人低语叠加而成:
“守墓人之后……血脉已燃……点化之门,开启吧。”
正是张宇数日前在天师府焚毁道印的那一幕!
“这是……直播?!”吴姨踉跄后退,脸色惨白,“谁在播?!”
林队死死盯着手中仪器,屏幕上数据瀑布般滚落,红光映得他面容扭曲:“不是普通直播……是‘万瞳回响’!全县所有联网设备都在强制接收信号!有人在用百万怨念编织信息洪流,目标只有一个——唤醒它!”
阿黄狂吠不止,前爪猛刨地面,像是要撕开泥土逃入地底。
张宇却忽然笑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幅红线图,指尖轻轻一弹,声音冷得像冰:
“我妈缝的不是衣服,是封印。”
话音落下,他猛然转身,将红线图投入灶膛!
“轰——!”
火焰冲天而起,竟呈金红色,火舌翻卷如龙,瞬间吞噬整张图卷。
但就在即将焚尽的刹那,那些烧红的丝线竟未化灰,反而在火中扭曲、延展、重生——化作万千金线,如活蛇腾空,破窗而出!
“哗啦——!”
全村所有电器屏幕应声炸裂,玻璃碎片四溅,而那无数金线已如蛛网般缠绕其上,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山村的巨网,横贯夜空,熠熠生辉,仿佛星辰倒悬人间。
“阳织天网——成!”
吴姨怔住了,颤抖着嘴唇:“这……这不是‘织魂封’的简化阵……这是……母体传承!她把最后的命格之力,藏在了图里!”
子时,钟声未响,天地却已变色。
乌云翻涌如墨海倒灌,村后山林深处,一只巨眼缓缓睁开——漆黑瞳孔中映出亿万闪烁光点,那是无数手机屏幕、监控镜头、直播窗口的倒影,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怨念长河。
百万弹幕化作咒言,如潮水般涌入巨眼核心:
“快看!守墓人现身了!”
“他烧了天师印!他是邪修!”
“杀了他!替天行道!”
鬼王降临,竟是借众生之“注视”而成形!
巨眼撞向金线天网,轰然巨震,整座山村剧烈摇晃,房屋瓦片簌簌坠落。
可就在接触瞬间,天网骤然亮起,每一道金线都浮现出画面——
是母亲在油灯下穿针引线,一针一命,一线一魂;
是妹妹在泥地上涂鸦,画着“哥哥别走”;
是村口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剪影,笑声清脆;
是夜探哥临死前回眸那一眼,满是不甘与遗憾……
全是被“注视”过的人间记忆。
鬼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不——!这些琐碎……这些蝼蚁……怎敢反噬我?!我是万瞳之主!我是被千万人看见的存在!”
“你可以被看见。”张宇立于灶前,双目已盲,却仰头直视夜空,声音如刀削岩,“但你,从不曾被记住。”
他举起断厄刃,刃身嗡鸣,与天网共鸣。
“我妈用命缝了十七年。”他缓缓抬手,刃光划破长空,“今天,我替她——再缝一次!”
“唰——!”
最后一根主线,斩断。
天网轰然收拢,金线如针,亿万穿刺,将巨眼死死裹住,层层缠绕,终成茧状,悬于夜空,寂静无声。
胜利了?
众人屏息。
张小禾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仿佛灵魂被撕裂:
“哥哥!线……又连上了!”
所有人猛地回头——
灶膛余烬中,那根被斩断的红线,竟在灰烬深处缓缓蠕动,如活蛇苏醒,一点一点,自行接续,蜿蜒爬出屋外,直指村后那片埋葬着母亲的山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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