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人哼起了调子——不成曲,不入拍,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村中老祠堂的门被推开了。
几个佝偻的身影抬出一口蒙尘的鼓,那是祖辈春耕祭时用的秧歌鼓,鼓面裂了缝,铜钉锈得发黑。
一个老头颤巍巍地拿起鼓槌,闭眼一敲——“咚!”
走调了。
可第二声又来,第三声再起,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那鼓声歪歪扭扭,像瘸腿的牛拉犁,可它确确实实,是人敲的。
有人跳了出来,披着补丁衣裳,脚上还沾着昨夜灰烬,却不管不顾地扭动起来。
动作僵硬,步子歪斜,可那是人在跳舞,不是面具傀儡在演戏。
一个老妇抱着骨鼓,坐在门槛上,轻轻唱:“三月犁田土翻花,一家老小都安家……”
她唱得断断续续,忘词了就自己编:“四月插秧不喊爹,五月收麦喂鸡鸭……”
歌声乱,调子崩,可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抠出来的热气。
青痕立于残台之上,蓝裙拂动,眸光微闪。
她望着这荒诞又动人的景象,指尖轻颤,低语:“原来……‘傩’本不是鬼戏。”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是农人祈雨驱疫的耕祭,是敬地谢天的歌谣。他们把‘敬’变成了‘吃’,把‘祭’变成了‘杀’。”
她侧目看向张宇,“可你,把命还给了他们。”
张宇站在村口,望着这一幕,心中并无狂喜,只有沉沉的酸胀。
他从怀中取出父亲那支旧烟斗——铜嘴磨得发亮,竹杆裂了纹,是他爹生前唯一舍不得扔的东西。
他蹲下身,将烟斗轻轻埋入土中,一锄一锄,犁出一道回旋的垄沟,形如归字。
“这叫‘回垄法’。”他低声说,像是对天地交代,“魂归,人醒,地脉重续。这村,不该叫‘哑村’,该叫‘醒田’。”
话音未落,小禾突然扑上来,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双目漆黑如墨,瞳孔深处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丝线,像是有人在暗处编织命运。
她声音缥缈,仿佛从井底传来:“哥……木偶在动……阿禾在说话……她说……‘戏本没烧完’……”
张宇猛地回头。
只见戏台残柱之上,木偶·阿禾静静坐着,破布缝制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那双黑豆般的眼睛,竟缓缓渗出两道血线,顺着脸颊滑落,像泪,又像符。
一行血字,浮现在她瞳孔深处——
“终幕未启,祭主犹在。”
寒意如针,顺着脊椎直刺脑门。
阿黄低吼一声,猛然转身,龇牙盯向村外浓雾。
它浑身毛发炸起,尾巴僵直如铁。
它看见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锄,依旧插在村口路中央,锄尖朝天,像一根刺向苍穹的骨。
可就在方才,那锄头上,多了一缕红绸。
鲜红,刺目,随风轻摆,像招魂幡,又像一场未完成的聘礼。
青痕袖中符纸骤然自燃,化作灰蝶纷飞。
她声音冷如霜降:“有人……在重写剧本。”
她抬眸望向雾中,仿佛穿透了千重阴霾,“戏本烧了,可执笔的人,还没死。”
张宇站在原地,掌心隐隐发烫——那是系统在预警,灵力在躁动。
这只是……另一出戏的开锣前奏。
晨雾未散,村民已不自觉地聚向村口。
他们望着那把带红绸的锈铁锄,面露惧色。
有人颤抖着低语:
“是不是……我们没演完?”
“祭主……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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