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稻浪翻涌,逆耕之路如一条活过来的龙脊,自黄泉裂口蜿蜒深入鬼门深处。
风停了,忘川凝滞,连阴司的哀嚎都被这股逆命之气压得不敢出声。
张宇踏在血稻之上,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圈涟漪般的符纹,那是父亲留下的七道虚影与三十六具农夫魂灵共鸣所化的“犁痕”。
他手中板砖嗡鸣不止,逆八卦纹路如活蛇游走,血光缠绕,仿佛整条黄泉都在为它颤抖。
前方,灯官真身缓缓站起。
九具尸体背负其后,像九座腐朽的坟山,驮着那盏残破琉璃灯。
他面容如瓷,毫无瑕疵,嘴角却永远挂着那抹诡异微笑,像是被谁用刻刀一笔一笔雕上去的。
“第七代。”他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像是从井底传来,“你犁开黄泉,唤醒血脉,可你可知——你爷爷的骨灰,也曾是‘引路灯’的灯油?”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
黄泉雾气骤然退散,九盏琉璃灯自虚空中浮现,排成北斗之形,悬浮半空。
每盏灯芯,皆由灰白粉末凝成,微弱火苗跳动,竟映出一幕幕画面——
一位佝偻老人跪在春寒料峭的井口边,双手捧着陶罐,将骨灰缓缓倒入秧田。
泥土吸吮着灰烬,泛起淡淡青烟。
他嘴唇颤抖,低声呢喃:“……让宇儿知道……我们不是桩……是人……”
是爷爷。
张宇瞳孔猛缩,心脏如遭重锤。
那一幕他记得。
那年冬至,雪落满山,爷爷咳着血把他抱进屋,塞给他一个铁皮饭盒,说:“留着,饿了就吃。”第二天,爷爷就走了。
葬礼上,陶罐封得严实,谁也没看见里面是什么。
可现在,他的骨灰,竟成了灯芯。
小折跪倒在地,指尖发抖,迅速抽出一张黄纸,折成一面纸镜,对准其中一盏灯。
镜面微晃,映出的却不是爷爷的脸——而是一道古老的符阵,层层嵌套,以骨为引,以魂为火,以田为阵眼!
“这不是镇封阵……”她声音发颤,“这是‘引魂灯阵’!爷爷他……不是被迫献祭,他是自愿的!他把自己的骨灰炼成了‘信标’,只为有一天,能照亮后人回家的路!”
青痕指尖轻触灯焰,符灵之体竟剧烈震颤,她眼中符文炸裂又重组,终于看清真相:“这灯……不是祭器,是守墓人的契约火种!每一代张家人死后,骨灰都会被秘密取走,炼成‘引路灯’,只等一个能逆写命运的后人觉醒——而你,张宇,就是最后一个火种继承者!”
“呜——!”
哭灵兽仰天怒吼,犬首狮身的躯体暴涨一圈,眼中泪血横流。
它曾是块板砖,被张宇点化,听得见亡者遗言。
此刻,它听见了爷爷最后的心声——不是哀求,不是恐惧,而是托付。
它化作一道黑影,猛然扑向最近一盏琉璃灯!
“嗤——!”
灯焰暴涨,一道灰火如鞭抽出,狠狠抽在哭灵兽身上。
毛发瞬间焦黑,皮肉翻卷,哀鸣声撕心裂肺。
它被狠狠甩飞,砸进血稻田中,挣扎着还想再冲。
“别去!”玄明低喝,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探入自己心口。
那里,嵌着最后一块“无痛石”残片。
他曾是道子首领,被剜去耕魂,记忆封印,痛觉抹除,沦为行尸走肉。
可如今,痛回来了,记忆也回来了——他是张家旁支,是第七代守墓人的血裔,是被“慈悲天师”亲手种下的活祭品!
他咬牙,猛地一扯!
“噗——!”
血泉喷涌,残石离体,玄明浑身剧颤,冷汗如雨。
但他笑了,笑得疯狂而悲壮。
“我们被洗脑……不是因为我们弱。”他将染血的手掌高高举起,声音响彻黄泉,“是因为你们——早就等着我们醒!”
他转身,看向身后三十六名觉醒道子。
那些曾低头耕作、麻木不仁的身影,此刻眼中皆燃起怒火。
他们齐齐拔出骨刃,划破手腕,鲜血如注,洒向九盏琉璃灯!
“哗——!”
血落灯灭!
九盏灯芯同时熄灭,可下一瞬,骨灰竟自行燃烧,腾起九道灰焰长龙,盘旋升空,如九条亡魂之蛇,在空中交织成一座古老门扉的轮廓。
那是——通往香骨田的门。
是爷爷用命点亮的归途。
张宇站在逆耕之路尽头,望着那九道灰焰,久久不语。
风拂过,吹动他破旧校服的衣角。
他低头,从怀里取出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饭盒——里面还剩一点香骨土,混着爷爷当年塞给他的冷馒头碎屑。
他缓缓打开罐子,目光扫过脚下由血稻与骨灰铺就的长路,扫过哭灵兽焦黑的身躯,扫过玄明仍在滴血的胸口,扫过小折手中那面映着亡者低语的纸镜。
然后,他轻轻将陶罐倾斜。
香骨土如细沙般洒落,顺着逆耕之路蔓延而去。
“我点化的不是灯……”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仿佛压住了整个黄泉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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