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不焚鬼神,不破封印,只燃契约。
心火落下,点燃了那截从青铜棺中重生、又被纸蝶托来的槐树根。
根须在火焰中蜷曲、舒展,像是婴儿第一次握紧拳头。
下一瞬,张宇将它掷下。
根须坠入墙基裂隙,触地刹那,轰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蔓延——如血脉奔涌,如春雷破土,如千万条细线刺入大地经络。
百里地脉为之震颤,山下村落的灶火骤然一亮,孩童夜啼声中夹杂着莫名安心;夫妻争吵戛然而止,一方忽然抱住另一方哽咽;老人咳嗽着,却觉得胸口那团陈年阴寒正在融化。
百家烟火,百种执念,百般不完美的人间情绪,顺着根须逆流而上,缠向慈悲天师。
“呃——!”天师闷哼一声,双膝猛然跪地,额头撞在冻土之上,鲜血蜿蜒而下。
他额心那枚象征“守墓人主印”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似要挣脱,却被无数根丝线般的槐脉穿透神魂,扎进记忆最深的裂缝。
“住手!”他嘶吼,声如雷霆,“我要的是道统!是永恒!是无悲无痛、无亲无故的至高传承!不是这些……这些蝼蚁般的杂念!”
可声音越喊越弱。
因为那些“杂念”正一一浮现——
娘亲在油灯下缝补他的道袍,针脚歪斜却密密麻麻;父亲蹲在田头抽旱烟,说“修行不如种地踏实”;疯道人醉醺醺塞给他一块糖,咧嘴笑:“娃,甜的能压惊。”还有那个总踹他屁股的同学,临死前还喊他“板砖侠”……
这些画面本该被抹除,本该被视为“干扰模板的杂质”,可如今,它们如荆棘扎进神魂,痛得他几乎崩溃。
然后,他忽然笑了。
笑声起初微弱,继而癫狂,最后竟带上了哭腔。
“原来……痛才是活着。”他喃喃,“原来……我不是在渡苍生,我只是——不敢当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普通人。”
最后一道铜钉自他心口脱落,铮然落地。
那钉子曾钉住他的情感,钉住他的软弱,钉住他作为“张禾”的一切。
而今,它碎了。
天师残魂开始凝实,神性褪去,神光消散。
他的身形渐渐化作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夫模样:粗布衣裳,手掌布满老茧,眉眼低垂,却与张宇有七分相似。
最让人心颤的是那双眼睛——不再空洞俯瞰众生,而是有了温度,有了疲惫,有了……愧疚。
他抬头,望着那堵隔绝千年的墙,轻声道:
“我本名……也叫张禾。”
雪风静了一瞬。
张宇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从今起,你不是天师,”他说,“你是第七代守墓人的‘前人’。”
话落,槐根自地底翻涌而起,缠绕成椅,古拙而沉稳,似由千村万灶的执念托起。
张禾坐下,气息终于稳定。
肩头忽有一声轻鸣,那只曾啄棺三年的守墟鸦飞来,黑羽沾雪,却不再暴戾,轻轻落于他肩头,喙中还衔着一片青铜碎屑。
与此同时,张宇脑海中响起系统久违的提示音,冰冷中竟带一丝温润:
【“道耕”第二重激活——“根续”】
【人间道脉已连,万念归流,守墓人血脉正式贯通七代】
【警告:天地将应,劫数重启。昆仑封印,已松一线】
风忽然停了。
整个墟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等待什么。
张禾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具身体。
他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那段曾连接他与青铜棺的槐根残片,用指腹摩挲片刻,忽然从腰间拔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片——那是他当年离家时,父亲塞给他的犁头残角。
他开始削。
一下,又一下,动作笨拙却坚定。
槐根在他手中渐渐成形,变成一把迷你小犁,虽小,却有犁铧、犁壁、扶手俱全,仿佛是他一生未曾耕完的那片田的缩影。
他轻轻将小犁放在膝上,目光投向墙外。
那里,依旧是万丈寒雪,冻土如铁。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丝极细微的震动,自地底传来。
像是种子在翻身。
像是根须在叩门。
像是春天,正被某种无法阻挡的力量,缓缓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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