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了,火也熄了。
纸灰如雪,纷纷扬扬,铺满了整座破败纸坊。
残破的红轿只剩半边骨架,焦黑的霞帔在风中轻颤,像一口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垂死者。
张宇靠在腐朽的牌坊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混着血水滑落,滴在脚边一滩漆黑的纸灰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仿佛连大地都在吞噬他的疲惫。
他低头,看着胸前那枚红纽扣——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此刻,它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缓缓渗出。
一道极轻极柔的叹息,如风拂耳:
“……她不是恶,是困。”
张宇心头一震,瞳孔骤缩。
那是母亲的声音,却不是记忆中的温婉,而是浸透了百年孤寂的悲悯。
可不等他细想,墙角传来“沙——”的一声轻响。
他猛地抬头。
那尊泛黄破损的纸道人像,不知何时已转过半张脸,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嘴角竟缓缓上扬,勾出一抹诡异微笑。
纸身微颤,像是被风吹动,又像是……活了。
“百年前,你师父说‘情能镇煞’。”纸道人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纸,每一个字都像从旧书页里刮下来的,“于是拿个娃娃,祭了地脉。”
张宇呼吸一滞。
“你说……我师父?”他声音发紧,手指不自觉攥住胸前的纽扣。
“疯道人。”纸道人缓缓点头,残破的袖袍无风自动,“他说,世间最烈的煞,需最纯的情来镇。于是选了个姑娘,生辰八字与地脉阴眼相合,命格‘锁魂’,天生就该困在轮回外。”
张宇眼底血丝密布,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的是……我娘?”
纸道人没回答,只是抖开残破的躯体,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些符文用朱砂与人血混写,笔迹却无比熟悉——歪斜、狂放、带着疯癫气,却又暗合道韵。
是疯道人的字。
符文浮现刹那,张宇脑中轰然炸开,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冲破封印。
他认得这符阵——情劫桩。
“情劫桩……”他喃喃,“以纯情之女为基,炼其不散之念,镇三十六处阴眼……若遇守墓人之血,当生‘回煞劫’,唯‘不逃者’可解……”
他念完最后一个字,忽然笑了。
笑声低哑,带着血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所以,他早知道?”张宇仰头,眼中怒火翻腾,“他让我救他,让我觉醒系统,让我来这纸坊……甚至让我娘亲亲手缝下那枚纽扣,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这场‘回煞劫’?”
纸道人轻轻点头:“可他没料到——你会用‘替’字。”
张宇一怔。
他脑中电光火石——刚才镇压影煞郎时,他将板砖钉入自己影中,以魂力反噬阴我。
那一刻,他不是在“斩”,而是在“替”。
他用自身的光,替换了影的恶。
系统曾提示:“形可替,魂不降。”
原来,不是斩断阴影,而是接纳它,替代它,成为它无法挣脱的宿主。
疯道人布下百年局,算尽天机,却没算到,他的徒弟,会走一条“不斩而替”的路。
就在这时,角落传来“叮——”的一声细响。
封线婆,那个一直蜷缩在阴影中的哑妪,竟缓缓站起。
她枯瘦的手掌上缠满金丝,此刻,金丝竟从她口中吐出,如活蛇般缠上三名哭纸童的脖颈。
纸童们原本木然跪地,手持断裂的引魂幡,此刻却齐齐颤抖,发出低低呜咽。
“她们本是送亲童。”封线婆开口,声音如锈铃刮过铁皮,刺耳又苍老,“被炼成引魂傀,百年送魂,不得解脱。”
金丝一寸寸收紧。
“今夜……该断了。”
“咔!”
幡杆断裂,三名纸童跪地,齐声低语,声音轻得像风中纸片:
“我们……不想再哭。”
张宇怔住。
他忽然明白——封线婆不是守坊人,她是“断缘网”的织者。
她等了一百年,等一个敢“替”之人。
唯有“替”,才能破“劫”,才能让执念归位,让傀儡成魂。
纸道人残识微颤,望着张宇,竟露出一丝近乎欣慰的神情:“原来你一直守着‘断缘网’,等一个敢‘替’的人。”封线婆没说话,只是抬手,将三缕金丝轻轻放在纸童掌心,随即退入黑暗,身影渐渐消散。
风,又起了。
纸灰翻飞,如蝶舞。
就在这死寂之中,那堆焦黑的纸灰中央,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灰烬中浮现。
她穿着残破的霞帔,裙裾焦裂,发间朱砂早已干涸,唯有一双眼睛,仍映着百年前那一场未曾完成的红烛。
她望着那尊纸道人像,声音轻得像纸页翻动:
“你说……只要找到‘不逃的新郎’,我就能停?”风雪虽歇,寒意却更深了。
灰烬翻涌如潮,一缕残魂自焦土中缓缓升起,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执念托举着,逆着尘归尘、土归土的天道法则,硬生生从死境爬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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