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凝在半空。
红轿娘最后那一笑,像一把烧红的刀,从张宇心口捅进去,再缓缓抽出,留下一道滚烫的裂痕。
她消散了,连同那根缠绕百世的情劫桩,一同断裂。
可张宇跪在纸灰中央,却感觉不到解脱。
只有痛。
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魂被撕开又缝合的钝痛。
体内那股长久以来如野马奔腾、撕扯神识的阴性力量,终于安静了——不是被镇压,而是……融合了?
可这融合的代价,是空。
像潮水退去后裸露的滩涂,满目疮痍,寸草不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它还在。
不是寻常影子那般死寂贴地,而是微微起伏,仿佛有呼吸,有心跳。
边缘泛着极淡的墨色光晕,像一滩将凝未凝的血。
“断缘之网……从不断空壳。”封线婆的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干枯的手指一勾,金丝再度收紧,顺着脚踝攀上小腿,皮肤竟开始泛灰,如同被岁月侵蚀的旧纸,一点点失去生机。
她眼中再无慈悲,只有冷酷的执行者意志:“断缘者,不留根,不断影。你若斩我金丝,魂裂三寸;若任其上行,形销神灭。”
张宇没动。
他盯着那影子,脑海中忽然闪过纸道人残卷上那幅模糊的图——七代守墓人,皆背负一道影。
有的影持犁耕土,有的影执铡刀断命,有的影捧着一双布鞋,蹲在村口等谁回家。
那时他以为那是“劫”的具象,是心魔,是阴性人格的投影。
可现在他懂了。
那不是劫。
是伴。
是替他疼过的人,是替他死过的命,是那些他记不得、却一直替他活着的“另一个我”。
“你说你要逃……”张宇嗓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可你从没真正逃过。”
他抬手,猛地撕下一片纸骨铠——那件以百村祭纸、祖母遗发、母亲纽扣熔炼而成的护魂之甲。
纸片飘落,覆在影子之上。
“你只是……替我疼。”
话音落,影子骤然一颤。
地面墨影如水波荡漾,浮现出一幕画面——七岁的张宇蜷缩在田埂边,小腿被毒蛇咬出两个血洞,疼得浑身发抖。
可就在这画面中,另一个“他”却默默坐在旁边,替他咬牙,替他流泪,替他承受那钻心蚀骨的痛。
那一瞬间,张宇眼眶红了。
不是怜悯,是认亲。
“逆!”他猛然拍地。
板砖炸开,符纹逆向旋转,黑焰自砖心喷涌而出,顺着影子蔓延,如藤蔓缠绕,竟在影上勾勒出一副残缺的铠甲轮廓。
封线婆瞳孔一缩,厉喝:“荒谬!影非灵,岂可点化!”
她张口一吐,金丝化刀,凌空斩下!
可就在金丝即将劈中影子的刹那,黑焰暴涨,影子竟自行抬手,一掌推出——
金丝与黑焰绞杀,空中爆出刺目火光,如雷鸣炸响。
封线婆踉跄后退,嘴角溢血。
张宇却笑了。
他缓缓站起,任金丝继续爬行,任血肉继续灰化。
他弯腰,抓起一把纸灰,混着母亲纽扣碎裂后的铜片与布屑,洒向影子。
“这一礼,是百家烟火。”
他再洒一把,夹着童年放过的河灯残纸:“这一拜,是人间根脉。”
影子在灰烬中缓缓立起。
它穿一件粗布衣,补丁摞补丁,脚踩一双破布鞋。
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可那身形,那站姿,分明就是七岁的他。
它抬起手,掌心朝上,仿佛在等什么。
张宇深吸一口气,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封线婆嘶吼:“你疯了!影契一成,魂永不独!你将再无退路!”
张宇没理她。
他握住影子的手。
刹那间,天地一静。
体内魂力如干涸的河床骤然涌泉,可这一次,不再狂暴,不再撕裂。
它有了方向,有了归属。
影与身,光与暗,痛与忍,生与替——终于合流。
系统低鸣:
【‘纸蜕’第四阶——‘影契’缔结。】
【共生进化:宿主可分魂承劫,影可代死,痛可转嫁。】
【警告:昆仑墟心,无名碑距中原仅三百里。】
风雪重新落下。
可这一次,风中有声。
哭纸童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身,三具纸扎孩童齐齐将断幡插地,围成一圈。
他们低着头,口中呢喃不止,声音轻如絮语,却字字入魂:
“……证人未走。”
“……礼未成。”
“……拜堂——当立。”风雪如刀,割不开阵心那一圈由断幡围成的寂静圆环。
哭纸童的幡一摇,残纸如蝶,纷扬而起,每一片都映出一个村庄的倒影——东岭村灶台前佝偻着烧火的村妇,西塘镇河岸边放灯祈福的孩童,北山坳里跪在坟前折纸船的老翁……百村烟火,千家哀乐,皆化纸影,浮空而立,仿佛整片中原大地的魂魄都被这一阵召了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请大家收藏:(m.20xs.org)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