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察觉,那块静静立于焦土中的板砖,内部黑烟悄然蠕动,仿佛有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子时三刻,风如刀割。
张宇站在葬龙谷的裂口边缘,手中那块板砖微微发烫,像是埋在地底千年的心脏终于重新搏动。
黑烟自砖缝中缓缓渗出,凝成一道佝偻人形——龙蜕鬼,地脉怨灵,如今却成了他唯一能信的“眼睛”。
“我去看过……”龙蜕鬼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沙哑、断续,带着地底阴寒的湿气,“祠堂里没人。香炉冷灰,供果干瘪,连守夜的童子都不见一个。”
张宇指尖一紧。
“只有一盏灯。”龙蜕鬼继续道,“青瓷灯盏,燃的是人油灯芯——祖灯残焰分引下来的‘承嗣火’。就那么孤零零地照着你的牌位。”
他顿了顿,仿佛连魂体都在颤抖:“旁边……摆着半块槐花糖。”
一道惊雷炸在张宇脑海,不是来自天穹,而是从记忆深处轰然劈下。
七岁那年,春寒料峭。
二舅第一次回村,穿着紫金镶边的龙虎山道袍,腰佩玉符,气度如仙。
父亲局促地搓着手,母亲端出刚蒸好的槐花糕。
他蹲在门槛上啃糖,黏牙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二舅蹲下来,笑得慈祥,指尖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小宇啊,你爹是泥腿子,可你有大造化。”
那时他以为那是夸奖,是亲人间的宠溺。
现在才懂——那是选种的眼神。
就像农人看田里那株格外挺拔的苗,不动声色地记下根脉,等它长大,再亲手收割。
“所以……”张宇咬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在等今天了?”
龙蜕鬼没回答,只是缓缓消散,黑烟重新沉入板砖,仿佛耗尽了力气。
但它带回来的画面却如烙印般刻进张宇心头:那半块糖,是他藏在床头铁盒里舍不得吃完的。
后来盒子空了,母亲说是老鼠偷吃的。
可现在他知道了——是二舅拿走的。用它做引,做祭,做归魂饵。
系统的提示冰冷无情,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敲进他的天灵盖。
可张宇没跪,没哭,更没疯。
他忽然笑了。
笑声低哑,却带着一股从泥里钻出来、踩着板砖也要砸碎天道的狠劲。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洗得发白的红格子围巾——母亲去年冬天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她说:“城里人瞧不上,可我儿子戴着,暖和。”
他轻轻将围巾系在板砖上,打了个死结。
“二舅啊,”他望着北方雪岭尽头那道若隐若现的金光,嗓音平静得可怕,“你忘了——我爹教我种地时说,‘好秧不怕晚,就怕根不正’。”
“你拿牌位当命门,拿祖灯当权柄,拿血脉当棋子……可你不知道,咱家的根,不在龙虎山,不在祖祠,不在什么狗屁天师谱牒里。”
他一脚踏前,踩碎冻土。
“在地里。”
“在我这块砖里。”
“在我娘给的这根红围巾里。”
风卷起红布一角,像一面残破的战旗。
他不再犹豫,迈步而行。
每一步落下,大地微颤。
板砖随行,红围巾猎猎作响,内部黑烟翻涌,竟隐隐传出龙吟般的低鸣。
这不是普通的点化物,而是融合了地脉怨灵、祖脉残息、血脉执念的活器——它不听系统指令,只随张宇意志而动。
系统忽然再次低语,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警告:祖灯频率异常攀升。】
【‘守墓人归位’仪式已被篡改——非迎非祭,而是‘斩位’。】
【‘祖灯燃,万灯灭’……守墓人归,非为就位,乃为……斩位。】
张宇脚步未停。
他早明白了。
所谓“归宗”,不过是诱他踏入陷阱的饵。
所谓“传承”,不过是将他灵魂钉上祭坛的钉。
但他还是要回去。
不是跪着回去,不是认命回去。
是提砖回去。
是让那些高坐云台、执棋千年的“亲人”,亲眼看看——他们以为早已驯服的泥腿子儿子,是如何用一块修墙补灶的板砖,把天道砸出裂痕的。
雪岭渐近,寒雾如刀。
山势陡转,地脉沉吟。
前方幽谷深不见底,雾气翻滚如沸水,隐约可见一道悬棺倒挂于绝壁之上,石面刻满“慈”字符文,笔笔如泣血。
九枚乌黑封魂钉贯穿棺身,每一根钉尖,皆穿一只哭棺鸦之喙。
鸦眼紧闭,却有血泪缓缓滑落,在寒风中凝成冰珠,坠入深渊,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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