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岭千里,天地素白。
风从北地卷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张宇却一动不动地跪在冰窟边缘,解下最后一条围巾,轻轻裹住胸口。
那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压住那颗跳得越来越狂乱的“心”——灵骸之心。
每一次搏动,都像有另一个人在他体内呼吸,断断续续,微弱却固执,是疯道人的气息,正一点点渗入他的血脉。
归藏蛇盘在心口,鳞片泛着幽青冷光,蛇口微张,不断吞食从灵骸中逸出的黑气。
那些黑气如烟似雾,带着腐朽与绝望的味道,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渗出的怨念。
蛇身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嘶鸣,像是在与某种无形之物搏斗。
张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发青,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能感觉到,师父的意识正在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落入黑暗。
突然,脚下冰层“咔”地一响。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片冰面轰然塌陷。
寒风裹着雪沫扑面而来,身体急速下坠,刺骨的冷瞬间灌满四肢百骸。
他在空中翻滚,本能地护住胸口,任由背部重重砸在积雪堆上。
冰窟幽深,四壁如镜,映出他苍白的脸。
他喘了口气,正要起身,目光却猛地一凝——雪堆之下,半块槐花糖静静躺着,纸包泛黄,边角磨损,可那熟悉的蓝底小白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二舅给他的第一块糖。
小时候,二舅从龙虎山下山,只待了一天,临走前塞进他手里,笑着说:“甜的,能压住鬼气。”那时他不懂,只记得那口甜味化开时,满嘴都是阳光的味道。
现在,他颤抖着伸手,将糖捡起,吹去浮雪,放进嘴里。
甜味还没散开,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平静、慈悲,却冰冷如霜。
“你师父的魂,正在你心里腐烂。”
是慈悲天师。
声音不从外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炸开,像一根针,狠狠刺进神识深处。
刹那间,灵骸空间剧烈震荡!
原本整齐的板砖田垄寸寸崩裂,金光摇曳如风中残烛。
疯道人那件破旧道袍无风自动,布鞋上的金边小花迅速枯萎、焦黑,仿佛被无形之火焚烧。
那首哼了半辈子的童谣——“小燕子,穿花衣”——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嘶哑混乱、近乎癫狂的声音,从张宇心口传出:
“杀了我……快杀了我!别让他……把我变成他!”
是棺语者。
是师父的本体,在封印松动的瞬间,终于发出求救。
张宇浑身一震,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师父的魂正在被“慈悲”侵蚀,被那千年执念同化。
可亲耳听见对方求死,仍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心上。
“我不杀你。”他咬牙,声音低沉却坚定,“你是我师父,是我家少了一口饭的人。”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块最老的板砖——系统初启时点化的第一件灵物,砖面刻满符纹,早已与他神魂相连。
“不是镇压,是松土。”
他将板砖狠狠插入冰面。
“轰——!”
一道金光自砖心炸开,如根须般蔓延,瞬间织成一张脉络密布的光网,覆盖整个冰窟底部。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封印,而是一种“耕魂”之术——以灵骸之力,梳理魂魄脉络,如同春耕翻土,让腐朽之地重获生机。
他闭上眼,喉咙滚动,竟缓缓哼起那首走调的童谣: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调子歪得离谱,可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归藏蛇猛然一颤,仿佛被这声音唤醒,蛇瞳骤缩,随即毫不犹豫地钻入灵骸空间深处,直扑那团翻腾不休的黑雾。
它一口咬住,死不松口,如同农夫捆住最后一捆麦子,用尽全身力气将黑雾死死缠住。
冰窟上方,风雪骤停。
慈悲天师的虚影再度浮现,白衣飘然,立于虚空,俯视着下方这荒诞又倔强的一幕。
“你护他,是情。”天师开口,声音如钟,震荡雪岭,“可放他,是义。守墓人,当断情绝义,方能持灯照幽冥。”
张宇缓缓抬头,嘴角竟扬起一丝冷笑。
“你说断情?”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我爹修犁时,犁头断了,他抱着那铁头,坐在门槛上哭了一夜。你说那是情?可那犁,第二天照样翻土。”
他猛然抬手,掌心一划,鲜血滴落。
血珠坠入灵骸空间,触地即燃,化作一道金线,迅速蔓延至每一道崩裂的田垄。
枯萎的金边小花重新绽放,微光摇曳,仿佛风中不灭的灯火。
那首童谣,竟又轻轻响起,断断续续,却顽强不息。
“你说他是腐?”张宇抹去唇边血迹,盯着天师虚影,一字一顿:
“可我种的地,专收烂根,不收神。”雪窟崩裂的刹那,寒气如刀,撕开千层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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