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具棺中都躺着一个“张宇”——面容扭曲,皮肤青灰,眼窝深陷如枯井,空洞地望着上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们没有呼吸,却在动,手指抽搐,喉结滚动,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强行塞进了这副躯壳。
最末端那一具,却是空的。
棺身刻着四个血字:张宇,入主。
棺盖缓缓开启,无声无息,却掀起滔天阴风。
一股无法言喻的“饥饿感”自那空棺中弥漫而出,不是肉体的饥渴,而是灵魂层面的吞噬欲——它要的不是血肉,是命格,是道基,是这一世为人、为修、为“主”的资格。
张宇站在稻田中央,脚下泥土翻涌如浪。
他没有退,反而向前一步,赤脚踩进泥水里。
“原来……我不是宿主。”他低声说,声音在灵骸空间回荡,“我是田,是土,是它们轮回百次的养料。”
归藏童仍蹲在田埂边,指尖那株秧苗悬在半空,泥珠坠落,砸出一圈涟漪。
他缓缓抬头,金纹覆眼,稚嫩的脸庞竟透出苍老之意:“爹,我饿。”
这一声“爹”,如雷贯耳。
张宇浑身一震,不是因为被叫“爹”,而是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
是未来的他?还是过去的他?亦或是……尚未出生的他?
灵骸空间剧烈震荡,山村轮廓骤然扩张,青瓦屋舍拔地而起,炊烟袅袅升起,仿佛整个童年被强行复活。
田头虚影一闪,那辆破旧的拖拉机竟凭空出现,铁锈斑驳,却嗡嗡低鸣,像是随时能发动冲出稻田。
香骨井汩汩冒水,井口泛起血色泡沫,隐隐有低语传出:“三载阳寿……七成归你……三成归它……”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冰冷而古老:“藏万物者,先舍我。”
张宇明白了。
要守住这片心田,不让百具“自己”爬出来夺舍,他就必须献祭——不是献祭敌人,不是献祭灵力,而是献祭自己的一部分魂。
血线婆残念浮现,白发如蛛网铺展,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自她指尖飞出,穿梭于张宇魂体之间,缝合那些因心魔侵蚀而裂开的缝隙。
她声音幽幽,带着宿命的悲悯:“你要留他清明,就得舍你半魂。少一分执念,多一分空明。可你也……再不是完整的你了。”
张宇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他想起母亲跪在雨中的背影,想起父亲修犁时咳出的血,想起疯道人塞糖时咧开的缺牙笑脸。
这些记忆,是他活到今天的根。
可现在,他要亲手斩断一半。
“值得吗?”他问自己。
答案早已写在那把埋于祖坟下的铁犁上——犁地之人,从不问值不值,只问土翻了没有。
他咬破手腕,鲜血滴落。
血珠坠入稻田,瞬间被泥土吞噬。
下一瞬,整片田地金光暴涨,秧苗疯长,节节拔高,竟在虚空中结出稻穗,谷粒饱满如泪。
归藏童终于站起身,赤脚踩在泥里,仰头望向那百具倒悬棺影,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孩童的笑容:“饿……吃土。”
话音落下,大地开裂。
一道无形巨犁自地脉深处升起,犁尖泛着青铜冷光,正是张宇父亲那把老铁犁的虚影!
它横贯灵骸空间,犁沟所过之处,黑雾溃散,棺影摇晃。
第一具“张宇”的棺材猛地一震,咔嚓一声,棺盖崩裂!
就在此时,九道金光自虚空撕裂而出。
断魄鸦来了。
九只金羽黑鸦齐鸣,声如铜铃震魂,羽翼展开,洒下点点金芒。
它们不攻棺,专啄黑雾——那些逸散的神识、残念、怨气,全被它们一口吞下。
金羽愈发光亮,仿佛饮的是灵髓。
第一只鸦俯冲而下,利喙直击第一具棺影眉心!
“啪!”
棺材炸裂,里面的“张宇”化作黑烟,被断魄鸦一口吞入腹中。
它打了个嗝,羽毛金光流转,竟多了一丝龙鳞般的纹路。
其余九十八具棺影齐齐震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原始恐惧的震慑。
张宇站在犁沟尽头,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这一犁,是借了父亲的执念、母亲的牺牲、师父的命格,才勉强催动。
若再强撑,魂将碎,道将崩。
但他不能停。
“师父……”他喃喃,“你说我要吞你,才能承印?”
现实世界,张宇猛然睁眼。
双眸金纹未散,嘴角带血,却咧嘴一笑,狰狞而快意。
他抬起手,一掌拍向自己心口!
“我不吞你——我只取你守墓印!”
灵骸空间轰然闭合,稻田归寂,山村隐去。
唯有那枚板砖虚影沉入心海,化作一颗跳动的黑核,静静蛰伏于灵骸之心旁,像是埋下了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可就在这一刻——
灵骸之心深处,传来第三道声音。
低沉、沙哑,带着泥土翻动的节奏,仿佛有人在地底犁田:
“第一百零九个我……已吃下第一口土。”
张宇瞳孔骤缩。
低头看掌心,那枚传承自棺语者的守墓印,边缘竟浮现出一道裂痕——与他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仿佛……那个“他”,已经开始模仿他的存在。
风起,残烟散。
昆仑墟的方向,有焦土的气息随风飘来。
张宇盘膝而坐,胸膛起伏,灵骸之心跳动如初,节奏沉稳,宛如犁地——一下,又一下。
归藏蛇盘绕肩头,鳞片微颤,低语如风:“它在啃你魂根。”
他不语。
只是轻轻抬起指尖,点在心口。
黑核,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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