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骸之心剧烈跳动,却如困瓮中,挣不脱这源自地府本源的因果律令。
就在这刹那,墨池翻涌。
一滩浓墨忽然鼓起,一只瘦小的手扒开墨面,爬出一个通体漆黑、身形如童的冤墨童。
他浑身滴着墨汁,双眼却是纯白,像两颗未染尘的珍珠。
他嘴里叼着一卷泛黄罪状,舌尖舔过纸面,泪水簌簌而下,每一滴泪落地,便化作一声凄厉哭诉:
“三百年前……也有个师父……亲手写下‘逆徒当诛’……可那徒儿,只是不肯接班……只是想回家种田……只是……不想当神……”
声音如针,刺穿纸狱的寂静。
张宇浑身一震。
那泪不是墨,是怨,是悔,是被律条抹去却永不消散的“人”字。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崩裂,血线自额角滑落。
他摸出怀中那方鞋垫——母亲未绣完的梅花,三针未合,边缘焦黄,沾着灶灰与岁月的温痕。
“你说我弑师?”他声音低哑,却如惊雷滚过纸狱,“可我师父还在山脚打呼噜,酒气熏天,骂我臭小子不给他带烧鸡!”
他猛地将鞋垫掷向空中,指尖划破掌心,鲜血喷涌而出,在板砖虚影上逆写一个“赦”字!
血光炸裂。
那块曾砸黄皮子、镇水鬼、撞笔仙的破板砖,竟如活物般震颤起来。
它贪婪地吞噬着空中飘散的判官笔灰——那是律法的残烬,是规则的骨髓。
砖面裂纹蔓延,逆纹浮现,竟是与《守墓人刑律》完全相反的符箓:赦逆、容情、破契、归真。
“轰!”
律文自燃。
百名纸傀眼中枷锁崩裂,它们本是历代被削魂为纸的“逆契者”,面孔模糊,只剩律条刻痕。
此刻,它们齐声嘶吼,声音混杂着三百年的冤、二百年的恨、一百年的不甘——
“我们……只是……想活着!”
火光冲天,纸狱震颤。
张宇踏前一步,脚踩碎雪与焦纸,怒喝出娘亲当年补鞋垫时说的话:“我娘教我——针脚歪了能改,命错了,也能翻篇!”
话音落,那卷被冤墨童咬过的罪状腾空而起,在血光中化作百只火雀,通体赤红,双目含泪,振翅扑向纸狱判官!
判官终于动容。
他抬手欲挡,朱笔挥出一道律印,可火雀不惧法则,直扑双目。
一只扑入左眼,烧出焦痕;一只撞入右眼,带出墨血。
他首次发出闷哼,宣纸般的脸上裂开细纹,似有血色在皮下挣扎。
“不可能……情念……怎可焚律?”
“为什么不能?”张宇冷笑,眼中燃着灶火般的光,“你们写律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人心,是不是也该算一条?”
轰隆——
整座纸狱开始崩塌。
万卷罪状如雪崩般倾泻,墨台崩裂,律条寸断。
就在这毁灭之际,墨池深处,一缕残念浮现。
焚字僧。
他无舌,脖颈处焦黑如炭,只剩半截残毫握在手中,通体漆黑,似被万火焚过。
他不言,只将残毫一抛,直入张宇掌心。
那不是笔,是判官笔的断刃,是曾烧尽千卷错判的逆火之证。
张宇握紧,掌心被割破,血渗入残毫,竟发出一声低鸣,如剑醒。
他低头,灵骸空间内,那片倔强生长的稻田正剧烈震颤。
稻穗摇曳,其中一株忽泛幽光,映出一幅画面——
纸狱判官书写“斩”字的手。
那只手,稳如磐石,执掌生死,可就在笔锋落下的瞬间,竟微微颤抖。
仿佛,他也曾是个不愿执笔的人。
张宇瞳孔一缩。
他还想再看,可就在此时,胸口一热。
低头,那方鞋垫——母亲未绣完的梅花,最后一针,竟自行缝合了。
针眼处,渗出一滴血珠,鲜红,滚烫,落在他心口,如一颗坠落的星。
风停了。
纸狱余烬未冷,焦土之上,张宇盘膝而坐。
他缓缓抬起手,将那截焚尽千律的判官笔残毫,对准心口灵骸之心——
轻轻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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