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把它供在香案上,而是轻轻放在了主位的木墩上,稳稳当当,仿佛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冠冕。
身后,归藏童盘坐在倒八卦阵中央,双目微闭,声音如风穿石隙:“不立神像,不塑金身。今日起,这里不是道场,是家堂。”
张宇点头,抬手将一块粗糙木牌悬于草帽之后。
刀刻的四个大字赫然入目——持灯人家。
没有符咒加持,没有灵阵镇压,可当这四字出现的刹那,整座山谷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三十六道子心头齐齐一颤,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取下肩上的母亲围裙,红底碎花,洗得发白,边角还缝着补丁。
他仔细地将它系在木牌下方,又从怀中取出一双布鞋——千层底,针脚细密,鞋尖补了七次,每一道补丁都像是岁月刻下的年轮。
他轻轻放下,动作虔诚,如同供奉世间至宝。
“我爹娘是农民。”张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不懂符,不会咒,更不知道什么叫‘道统正脉’。但他们每天烧饭时,都会说一句:‘祖宗看着呢,别脏了桌子。’”
风忽然停了。
三十六道子中,有人颤抖着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红肚兜,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长命百岁”,是他娘亲在他出生那年亲手缝的。
他跪下,将肚兜放在布鞋旁。
第二人紧随其后,献上一张泛黄的纸——那是他五岁儿子画的“符”,蜡笔涂得乱七八糟,写着“爸爸不怕鬼”。
他跪地时,眼泪砸进泥土。
第三人放下了祖传的铁饭勺,第四人献上了亡妻留下的梳子,第五人……第六人……
一件件平凡至极的“家物”堆叠在破草帽前,没有灵光闪烁,没有威压降临,可它们堆在一起时,竟让整座土庙生出一种奇异的“重量”——仿佛压住了千年的虚妄,撑起了久违的真实。
归藏童睁开眼,轻声道:“现在,他们拜的不是你,是自己的家。”
话音落,天地无声。
忽然,夜色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天黑,而是九百九十九道幽影自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般环绕新庙。
那是叛道魂——曾被正统道门镇压、诛杀、抹去名姓的异端之魂。
他们曾咆哮于地府,怒吼于幽冥,千年不休。
可此刻,他们静静悬浮,面容模糊,眼中却泛着微光。
张宇抬手,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砖被他握在掌心。
他低喝一声:“点化——家庙通幽!”
灵力奔涌,砖体微震,刹那间,砖缝中燃起青焰,火舌如蛇,缠绕而上。
“轰!”
庙中灶火冲天而起,高达数丈,火光中,一道道身影缓缓浮现——那些被斩首示众的道子、被雷符灭魂的叛修、被封印万年的异端……他们不再是狰狞的怨灵,而是披着粗布麻衣、背着竹篓、挑着担子的普通人。
有人看着那块“持灯人家”的木牌,忽然轻声开口:“原来……我也曾有个家。”
声音极轻,却如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心头。
一个老魂影踉跄上前,伸手想碰那双补了七次的布鞋,却又缩回,只喃喃道:“我娘……也这样给我补过鞋。”
刹那间,九百九十九道魂影齐齐跪下,无声叩首。
就在此时——
轰!!!
百里之外,龙虎山藏经阁内,香炉倾倒,经书乱飞。
一名白须老道猛然惊醒,手中《正统道藏》滑落于地。
他抬头望向祖师殿方向,瞳孔骤缩——那供奉千年的祖师牌位,竟自行倾斜三寸,尘灰簌簌而下!
更诡异的是,牌位背面,原本空白无字之处,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墨色暗红,如血写成:
“你忘了喂狗。”
老道浑身剧颤,跌坐在地。
同一瞬,三清会秘殿、武当禁地、茅山祭坛……凡有祖师牌位之地,皆震颤不止。
香火无风自灭,铜铃凭空炸裂。
归藏童在灵骸深处轻笑,声音如月下溪流:“他们怕了。灶火压香火,家庙替祖庭——这一拜,拜的不是神,是人心。”
系统低语在张宇脑海中响起,冰冷中竟透出一丝波动:
“灵骸·道蜕——完整度58%。”
远处昆仑山脉之上,黑云翻滚。
成千上万只稻语鸦腾空而起,羽翼遮天,盘旋不散。
鸦群振翅间,羽毛纷纷坠落,落地成字,如碑刻般清晰:
“第一百一十八次……灶火,压过了香火。”
张宇立于庙前,望着满天鸦羽,眼神深邃如渊。
这只是换牌的第一步。
而真正的清算,还在月圆之后。
家庙落成第七日,归藏童在灵骸花心掐指轻算,指尖血珠滴落,化作一朵赤莲。
他低语,声如梦呓:
“月圆,魂归,该吃饭了。”
张宇闻言,缓缓点头。
他转身,对三十六道子下令:
“摆长桌。”
“不用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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