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悬浮在空中,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温热——不是食物的热,而是记忆的余温。
业谷童第一个动了。
他抬起枯瘦的手,接过第一粒念粮,毫不犹豫地吞下。
喉结滚动,腹中却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不是痛苦,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满足。
那声音层层叠叠,似有无数冤魂在黑暗中齐声低语:“饱了……终于饱了……”
心影鸦群骤然俯冲。
灰黑的羽翼撕裂夜空,争抢着啄食念粮。
可当它们吞下那墨色饭团时,羽毛竟开始褪色——由死寂的黑,缓缓转为灰白,如同被洗去罪业的旧布。
一只鸦落在张宇肩头,歪头看他,眼中竟闪过一丝人性的微光。
“邪术!”秤翁怒吼,声如铁砧相击,震得深渊雾气翻腾,“业力岂是凡食可填?你这是亵渎天衡!”
袖袍一挥,三枚念粮当场炸裂。
可碎屑落地,竟如种子般生根发芽,眨眼间长出一条三尺长的微型哭街——纸屋林立,纸人跪坐,捧碗而食,口中发出呜咽般的咀嚼声。
街尾一盏孤灯下,站着一个模糊身影,低头啜泣。
还情鬼,显形了。
他穿着破烂的道袍,半边身子透明,半边焦黑,显然是死于井鬼阴火。
他从虚空中迈出一步,接过一枚念粮,缓缓吞下。
魂体顿时凝实一分,眼中的混沌褪去,露出清明。
“我……死于你点化的井鬼。”他声音沙哑,却清晰,“那夜你救村童,我却被反噬牵连,魂坠井底,千年不得超生。”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张宇,竟笑了:“可你让我吃饱了饭——这一命,我认还。”
话音未落,虚空震颤。
一道、两道、十道……九百九十九道残魂自四面八方浮现,皆是因他点化失衡而死的无辜者。
他们有的残缺,有的焦黑,有的缠着锁链,却无一例外,朝着张宇缓缓躬身。
“我们,还他情。”
九百九十九声齐鸣,如潮水拍岸,如雷霆贯耳。
整座断秤岭都在震颤,深渊雾气被这声浪冲开,露出底下猩红如血的冥河。
张宇没看他们。
他只是低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粒念粮,轻轻放入“私”端的秤盘。
秤盘上,母亲的影像依旧在灶台前忙碌,手捏药包,轻声呢喃:“小宇爱吃霉豆腐,我多腌两罐……”
他声音很轻,却压过了千魂万语:
“我娘喂我三十年,没问过值不值。”
秤杆,颤了。
那一瞬,天地寂静。
原本死死压向“私”端的秤杆,竟开始缓缓抬起,向“公”端倾斜。
不是因为重量减轻,而是因为——心,重了。
“不可能!”秤翁双目迸出星火,铜铃左眼炸裂,鲜血混着铁锈流淌,“情不可赦!命有价!天衡岂容私欲撼动!”
他怒吼一声,铁铸右臂高高抡起,带着斩断因果的决绝,狠狠砸向那杆横跨深渊的巨秤!
“轰——!!!”
巨秤崩裂,龙骨般的秤杆寸寸断裂,锈铁如雨坠落深渊。
可就在彻底碎裂的瞬间,张宇动了。
他猛地将那块烙着“家”字的板砖,狠狠拍入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
“我秤不量命,”他低声说,声音却如钟鸣,“量我娘笑了几回。”
系统在他识海中发出尖锐哀鸣:
“心秤失衡——业力虫滋生。”
刹那间,影子扭曲,从中爬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虫,通体透明,却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它们不咬人,不噬魂,只是疯狂啃食地上的碎屑、血滴、甚至空气中的因果残念——每吃一口,便多出一丝微弱的“笑”音,像是孩童的嬉闹,又像是母亲的轻语。
远处,心影鸦群振翅而起,羽落如墨。
一片片黑色羽毛飘落,在空中缓缓拼成一行字——
“第一百二十次……有人,开始还债。”
风停了。
深渊静了。
连冥河的血浪,也低下了头。
断秤岭尘埃未落,巨秤断裂处仍悬着半截秤杆,如残剑指天。
张宇盘坐于残骸之侧,双目微闭,体内灵骸空间却已翻天覆地——黑稻疯长,稻穗垂地,每一粒谷壳都在渗出更浓的墨意,仿佛要将整个魂域染成深渊。
归藏童蹲在花心,指尖发颤。
他拔出一根灵骸花根,如藤蛇般缠上稻茎,死死勒住,可那黑谷仍在膨胀,茎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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