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跳了一下,稳稳燃起。
张宇低声说:“守着火,别灭。”
秤翁点头,皱纹如刻,声音却稳:“我守着,等你回来。”
张宇不再回头。
他发动拖拉机,引擎轰鸣撕裂死寂,车灯划破浓雾,朝着荒原驶去。
途经落铃坡。
九百九十九口锈铃挂在坡顶枯树上,从未响过。
可就在拖拉机驶过的瞬间——
叮……
一声轻响。
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铃声如雨,骤然齐颤!
拖拉机在荒原上犁出一道歪斜的轨迹,车轮碾过枯草与碎骨,排气管喷出的不只是黑烟,还有那抹熟悉的残影——疯道人咧嘴一笑,衣袍褴褛如幡,双目空洞却含着一丝欣慰,仿佛在说:“终于……有人敢点这第一根引。”
张宇没看后视镜。
他知道师父不会真正回来,那不过是执念残留的一缕残响,是系统对“点化者”觉醒的回应,也是天地对逆命者的嘲弄。
可他不在乎。
油门轰到底,铁皮车身剧烈颠簸,破袍残片在肩头猎猎作响,像是披了件战甲。
前方,荒原深处,七座断桥残骸横陈如巨兽骸骨,桥身扭曲,锁链断裂,锈迹斑斑的铁环垂落,像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开的咽喉。
风从桥洞穿行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整片荒原都在为断绝的轮回哀悼。
唯有最后一座桥——哑子桥——还剩半拱石梁悬于深渊之上,桥下雾气翻涌,隐约可见一块残碑半埋黑土,字迹斑驳,却仍可辨认:
“辛未年腊月廿三”
母亲的生辰。
张宇心头一震,脚步未停。
他一步步走向桥头,每一步落下,脚底黑土便如活物般蠕动,灵骸田的虚影在他识海中缓缓展开,稻穗低垂,亡魂跪伏,归藏童的低语再度响起:“桥基之下,压着命格之锚……她用自己换你十年阳寿,换你今日执念不灭。”
原来如此。
难怪母亲总在七月半烧无名纸钱。
难怪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只说了一句:“别回头,也别问为什么。”
她不是怕他知道真相,她是怕他知道后,会走这条路。
而现在,他来了。
“持灯人家,莫走远。”
身后,落铃坡方向传来低诵,三十六道子跪伏于教火娘火焰前,火光冲天而起,竟凝成一盏虚灯,悬于夜空。
那是道门古老的警示——持灯者已入死局,天地共鉴,逆者难归。
张宇冷笑,将烟斗高高举起,铜嘴对准桥基裂隙,猛然插入!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炸开,仿佛千层岩壳崩裂。
刹那间,他识海中的灵骸田剧烈震颤,那半截由青烟凝成的虚桥轰然延伸,自灵骸空间破界而出,与现实中的哑子桥残拱重叠!
桥身透明,浮于阴雾之上,桥面由无数稻穗编织而成,每一粒谷实都包裹着一缕微弱魂光。
桥下,亡魂哀嚎,伸手欲攀,却被桥外无形结界弹开。
“开!”张宇低吼,一掌拍出,一块普普通通的板砖脱手飞出,嵌入虚桥影中。
刹那,板砖灵性觉醒,化作引路之石,砖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张爷带路,回家吃饭。”
紧接着,灵骸田中百魂齐动!
那些沉寂在黑土中的微缩山村亡魂——老村长拄拐踱步,李婶挎着竹篮,狗蛋儿蹦跳着追鸡——尽数腾空而起,踏上虚桥,步伐整齐,口中齐声低语:
“张爷带路,回家吃饭。”
声音起初细微,继而汇聚成潮,百魂齐诵,竟压过了阴风怒嚎!
桥,真的在延伸!
就在这刹那,桥头阴影一动。
断桥鬼匠不知何时已立于残拱之巅,面覆槐皮,纹丝不动,唯有手中骨锤轻敲桥柱,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如同丧钟倒计时。
“此桥不渡生人。”他声如锯木,字字割耳,“更不渡逆天者。”
话音未落,桥心骤然裂开,一道黑影浮出——桥眼鬼,双眼嵌着两缕滞魂,那是百年前妄图修桥反被镇压的匠魂,此刻双目空洞,口中嘶声回荡:
“留魂……是慈悲……留魂……是慈悲……”
鬼匠缓缓抬头,槐皮面具下,幽绿双目锁定张宇:“你以活人之躯,动黄泉之基,扰轮回之序,罪当万劫不复。此桥若通,阴阳倒灌,人间将成鬼域。”
张宇冷冷看着他:“那你说,他们去哪儿?”
他抬手指向桥下哀嚎的亡魂。
“阳寿尽者不得转生,善魂困于荒外,恶念滋生,七日之内,全村皆成梦魇傀儡。你们守的‘序’,就是让活人替死人受罪?”
鬼匠不语,只将骨锤高高举起。
锤头由人骨雕成,锤柄缠满符纸,每一道符都写着一个名字——皆是千年来妄图修复断桥者,尽数被钉入桥基,魂飞魄散。
“第一根骨桩,钉命门。”他低语,锤尖指向张宇心口,“逆者,当诛。”
张宇咬牙,双手结印,灵力自灵骸田狂涌而出,灌入烟斗。
系统在他血脉中低鸣,终于吐出一句久违的提示:
【灵骸·引路——初启】
【消耗:灵力×3000 | 精神强度×80% | 执念“记得”激活】
【警告:引路桥成,将触怒“幽冥道”残念,宿敌感应已激活】
他不在乎。
只要桥能通,只要魂能归,哪怕万鬼来诛,他也——
“铛!!!”
骨锤骤然挥下,一道惨白骨桩破空而起,撕裂空气,直刺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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