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节目?
这两个词从林烽嘴里吐出来,就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一圈圈荒诞的涟漪。
那名日本宪兵曹长,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僵住了。他身后的四名宪兵也面面相觑,一时没搞懂状况。
就连那个抱着必死决心的年轻车夫,也愣住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用匕首反架在自己脖子上,满脸“惊恐”的林烽,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汉奸……在说什么胡话?
“太君!误会!天大的误会!”林烽脸上的惊慌失措显得无比真实,他甚至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这位……这位是我的搭档!我们正在排练一个……一个刺杀节目!准备献给宫本课长,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
宪兵曹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马屁,但这种用生命来拍的,还是头一遭。
“胡说八道!谁会拿这种事来排练!”曹长厉声呵斥,但他眼中的杀意却减弱了几分。宫本课长的名字,像一道护身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太君明鉴啊!”林烽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宫本课长慧眼识珠,提拔我为情报处顾问。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就想着排练一个‘反刺杀’的节目,展现一下帝国友人面对危险时的英勇,讨课长欢心!谁知道我这搭档太入戏了,下手没个轻重,差点闹出人命!冲撞了各位太君,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曹长的手指。
这番话说得漏洞百出,荒谬绝伦。但配上他那副卑躬屈膝、惶恐不安的“汉奸”嘴脸,却又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因为在这些日本人眼里,中国人为了讨好他们,做出任何摇尾乞怜的荒唐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年轻车夫的脸上,闪过一丝屈辱的潮红。他想开口反驳,却被林烽用手臂死死钳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闭嘴!你这个蠢货!演砸了,我们都得死!”林烽压低声音,用中文恶狠狠地“训斥”道,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恼羞成怒的班主在教训不听话的戏子。
曹长犹豫了。他无法判断林烽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这件事真的和特高课的宫本课长有关,他一个小小的曹长开枪打死了“演员”,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跟我回宪兵队!等我向宫本课长核实后,再做处置!”曹长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别啊!太君!”林烽一听,魂都快吓飞了,“这惊喜要是提前泄露了,我……我就没法向宫本课长交代了!求求您,就让我们自己去向课长请罪吧!”
他一边说,一边强行拖着那个年轻车夫,对着宪兵队连连鞠躬,然后拉起黄包车,头也不回地朝日本情报处的方向跑去,那背影,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宪兵曹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追击。
“队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名士兵不解地问。
“一个想拍马屁拍到不要命的疯子,一个被吓傻了的苦力。让他们去特高课,宫本课长自然会收拾他们。”曹长冷哼一声,啐了一口唾沫,“我们走!”
……
日本情报处,科长办公室。
宫本雄一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据宪兵队报告,林烽自称是在排练节目,并强行带走了那名刺客。整个过程,他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完全不像一个普通文员。”
宫本雄一的眼睛微微眯起。
虹口军火库的爆炸案,疑点重重。现在,负责翻译工作的林烽又卷入了一场刺杀,还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了危机。
巧合?
宫本雄一从不相信巧合。他更倾向于,这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那个“幽灵”,到底是谁?林烽,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课长,林烽已经带着那名刺客在外面等候了。”
“让他进来。”宫本雄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另外,去地牢,把昨天抓到的那个军统死士,也带过来。”
一场为林烽精心准备的“鸿门宴”,即将开席。
林烽带着那名几乎虚脱的年轻车夫,走进宫本雄一的办公室。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宫本课长!我罪该万死!我搞砸了给您的惊喜,还惊动了宪兵队,给您添麻烦了!”
宫本雄一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他。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林烽的脑海中,【危机预警】如同被敲响的警钟,疯狂地发出刺耳的警报!一股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死亡威胁,从四面八方将他笼罩!
来了!真正的杀局!
宫本雄一笑了,他亲自走上前,扶起林烽,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语气温和得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林桑,你做的很好。你用你的行动,向帝国证明了你的忠诚。对于忠诚的朋友,帝国从不吝啬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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