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更具体的变化出现了。
只见莉娅依旧闭目盘坐,但她面前的陶瓮,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微微悬浮离地寸许,稳定得如同仍在土地上!瓮中之物——按照特定顺序和位置放置的药材根部、藤段、甘草片,以及那盆北方黑水钵中的部分井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自行缓缓旋转起来!
没有火!陶瓮下方空空如也!但瓮壁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微发红,散发出灼人的热力!那是来自南方赤火盆的“火”之意,被那无形的“势”引导,跨越空间,直接作用于陶瓮!
“女神在上……”阿尔弗牧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体系!这不是魔法,没有任何魔力波动!这更像……神迹?或者说,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次的法则运用?
罗恩、巴克斯、劳伦斯等侍卫更是心神剧震。他们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力量,并非斗气,也非魔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精密。他们看向莉娅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信任与期盼,染上了一丝深深的敬畏。
莉娅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很快汇聚成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她的识海之中,正进行着一场远比外界所见更加惊心动魄、精细入微的“战争”。
她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和最敏锐的眼睛,分化成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丝线,探入陶瓮之内。她“看”到冰心草的至寒根须在“火”意的包裹下,缓缓渗出幽蓝色的精华,那精华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却又被巧妙地控制在即将凝固的临界点;“看”到龙须藤的纤维在旋转中舒展开,强大的吸附特性被激发,如同无数微小的磁石,主动捕捉、缠绕着药液中属于毒素的阴性杂质;“看”到甘草片的甘平药性在“土”意的稳固下,化为柔和的缓冲带,调和着冰与火般冲突的药性;更“看”到火焰花那金色的蕊柱,在恰到好处的热力激发下,融化成一缕缕金色的、充满勃勃生机的能量流,如同温暖的阳光,开始渗透、修复被毒素侵蚀的能量脉络模型……
这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准控制。每一种药材的药性萃取时机、温度、相互接触的顺序与程度,都不能有分毫差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她以神识为刃,以混沌珠那丝微不可察的本源之力为粘合剂,强行在这个简陋的“伪丹炉”中,进行着本该在顶级丹炉内才能完成的复杂反应。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流逝。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陶瓮内的药液颜色开始变幻,从最初的浑浊,逐渐分离,又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搅拌下重新融合。时而泛起冰蓝的幽光,时而腾起赤金的热意,最终,在一片氤氲的蒸汽中,向着一种深邃的、仿佛内敛了所有光华的青碧色转变。
一股奇异的药香开始弥漫开来。这香气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吸入肺中,让人感觉精神一振,连日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希望,在每个人心中燃起。
然而,莉娅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过度透支神识带来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在穿刺她的灵魂,意识海仿佛要干涸、崩裂。维持这个五行阵法的“势”,以及微观操控药性融合,对她尚未完全恢复的神魂来说,是远超负荷的负担。
“坚持住……只差最后一步……药性归元……”她在心中对自己嘶吼,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混沌珠在她识海深处微微震颤,散发出的清凉气流如同甘泉,滋润着即将枯竭的神魂,但这补充,远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就在药液即将彻底转化为那象征着成功的青碧色,香气也达到最浓郁的时刻——
“噗!”
莉娅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猩红的血点溅落在她身前的地面上,触目惊心。她盘坐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与此同时,那悬浮的陶瓮也猛地一颤,瓮内原本稳定旋转、趋于融合的药液瞬间失控,不同颜色的光晕疯狂闪烁、冲突,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炸开!
“莉娅小姐!”罗恩惊骇欲绝,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别过来!”莉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眼神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狠厉。她强行稳住身形,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几乎将残存的所有神识之力,连同混沌珠压榨出的最后一缕本源,孤注一掷地注入陶瓮之中!
“给我……凝!”
仿佛一声无声的惊雷在阵中炸响!
那狂暴冲突的药液,在这股决绝力量的强行约束下,猛地向内一缩!所有光华瞬间内敛!紧接着,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浓郁的青碧色光芒,如同初生朝阳跃出地平线,柔和而坚定地从陶瓮中散发出来!
之前那奇异的药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淡淡的草木清气。
陶瓮缓缓落下,稳稳地停在地面上。瓮中,小半碗宛如最上等翡翠融化而成的青碧色药液,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磅礴的生机。
成功了!
然而,莉娅却在陶瓮落地的瞬间,身体一软,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意识的最后,她只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似乎是谁冲了过来,以及远处传来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解药,炼制成功了。但精神力严重透支、甚至伤及本源的莉娅,情况如何?这碗倾注了她全部心力、以异世法门炼成的解药,能否真的化解那诡异的“三位一体”奇毒,挽回公爵亚瑟·温斯顿的生命与武道根基?
所有的答案,都等待着下一刻的验证。夜色深沉,希望已至,但最终的结局,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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