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道,“一块地种上几年甘蜜,就再难复耕。
佘有进的种植园遍布星洲,但土地资源有限,他需要不断寻找新的土地。而英人殖民政府,对土地控制越来越严。柔佛的苏丹,虽然允许华人开发’港脚’,但亦受到英人压力。
佘有进要维持他的甘蜜王国,就必须寻找新的出路。我们在柔佛占下的土地,兰芳的土地,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总会可以提供土地、劳动力,甚至市场。他需要的,是我们的渠道同组织能力。”
陈秉章感慨一句,“商人,就要用商人的方法对付啊……”
“至于已故的胡璇泽,”
陈九叹道,“身兼清、俄、日三国领事,此公之威望,确是无人能及。他的离世,是星洲华社一大损失。但亦说明,一个华人,若能自强,能在国际间游刃有余,其影响力何其巨大!我们要继承的,是他呢种(这种)精神。
总会如今在夏威夷与国王合作,在旧金山有基业,与清廷北洋大臣亦有联系,我们的国际网络,远洋贸易公司和船队,正是星洲许多华商所欠缺的。他们有钱,但缺乏政治保障同美洲的销路。”
陈秉章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九爷,按你这么说,南洋华商看似风光,实则各有困境?”
“正是,表面上,甲必丹们有权有势,大华商富甲一方。但实际上,他们都是无根之萍,是殖民统治者用以管理华人、榨取利益的工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或者触犯殖民者利益,随时可以被抛弃,所有的商业也都建立在洋人的保护之上。
荷兰人在婆罗洲对兰芳的逼迫,就是最好的例子!英人在马来亚推行驻扎官制度,亦在不断蚕食马来苏丹同华人甲必丹的权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沉重:“更可怕的,是我们内部的不团结同短视。为一些蝇头小利,不同籍贯的华人可以械斗不休。
为讨好殖民者,有些人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同胞。三十年前兰芳对大港公司的所为,就是血的教训!如今苏门答腊,我们的兄弟在丛林里同荷夷血战,但南洋各地,又有几多华商肯慷慨解囊?有几多堂口肯派出精锐支援?大多数人,都是隔岸观火,甚至有人觉得这些起义的华工是麻烦制造者,惊引火烧身!”
“这种麻木同分裂,正是我华人南洋百年开拓,却始终难以形成一股真正力量的根源!西洋人何以能凭寥寥数千人,统治数百万土着同华人?除了因为他们有国家力量在背后支持,更是善于利用我们内部的矛盾!”
陈秉章深感赞同,忧虑道:“九爷所言极是。此次联络,困难重重。许多人恐怕畏于殖民政府,不敢与我等过于亲近。”
“所以,我们要善用策略。”
陈九斩钉截铁地说,“不好一上来就谈反荷反殖,那些太刺激。还是要以商贸合作、慈善教育,洪门恳亲为名,先建立起联系。”
他指着名单:“我们先邀请叶亚来、佘有进等大商贾,参与我们在柔佛的开发公司,共同投资种植园、矿业。利益,是最好的黏合剂。
联合各地华社,共同捐建学校、医院、义山(坟场),像佘有进办义安公司管理潮州人事务一样,提升总会在基层华人中的威望。我们还可以以公报的底子,支持各地兴办华文报纸,传播新思想,打破地域隔阂。”
“至于洪门堂口,”陈九继续道,“更要谨慎。洪门源出反清复明,但在南洋,许多堂口已经变质,成为争地盘、收平安银的工具,甚至被殖民政府利用。
我们要借恳亲大会,重新凝聚洪门忠义精神,将其引导向团结华人、抵御外侮、互助互利的道上来。要让各地堂口明白,只有整个南洋华人强大了,他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陈秉章沉吟道:“如此说来,檀香山恳亲大会,正是一个绝佳机会。远离英荷直接控制之地,各方势力能更放心地前来。”
陈九点头,“檀香山是经营多年之地,国王卡拉卡瓦与总会交好,环境相对安全。
此行要借机向各方陈明利害:荷兰人贪婪无度,已显疲态。英国人虽强,但其殖民策略重在间接控制与经济掠夺,且其与法、德、俄等国有矛盾,并非铁板一块。清廷孱弱,自顾不暇,难以依靠。南洋华人欲求生存、图发展,必须自立自强,必须团结!”
“兰芳同苏门答腊的战斗,就是我们打出的旗帜!要让所有人看到,华人不是只会忍气吞声,我们有能力、有决心扞卫自己的利益!这场仗,打的不止是土地同资源,更是人心同气势!”
“九爷,我明。此行,我定当竭尽全力,摸清各方底细,传递总会善意,为恳亲大会铺路。”
海风卷着浪沫,拍打着蒸汽轮船的铁壳。
两人凭栏而立,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香港岛。
“秉章叔,”
“你可知,我在旧金山养伤那些日子,除了处理总会事务,还在做乜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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