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生病了,发烧,在酒店。”路远的声音沙哑虚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林静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哦。严重吗?随行的医生看过了吗?”
“看过了,39度多,需要休息。”
“那就好好休息吧。那么多随员,赵干也在,让他们照顾好你。”林静的语气像是在安排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听不出丝毫妻子对丈夫的担忧和心疼,“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你自己注意。”
说完,不等路远再说什么,电话里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路远举着手机,听着那冰冷的忙音,良久,才无力地垂下手。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高烧带来的头痛更加难以忍受。这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就是他付出巨大代价(包括情感上的背叛与纠葛)所要维持的家庭表象。连最基本的、陌生人之间或许都会有的几句关怀,在她那里都成了奢望。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冰冷冷的“政治同盟”关系了。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空虚感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拼杀到遍体鳞伤的战士,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没有可以休憩的港湾,没有可以抚慰伤痕的温暖。
他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紧闭双眼,试图用睡眠来逃避这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意识在高温的炙烤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中午时分,酒店服务员根据赵干离开前的交代,送来了清淡的午餐和热水。服务员敲了敲门,然后用房卡打开房门,将餐车推了进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晚晴恰好从路远的房门外经过。
她昨夜几乎一夜未眠,路远那番理智而决绝的拒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心。她告诉自己应该死心,应该像他说的那样,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但情感的藤蔓早已扎根太深,岂是轻易就能斩断?
她原本打算今天一早就离开,结束这次注定无果的“追随”。但鬼使神差地,她拖延了,给自己找了些采访收尾的借口。当她路过那个熟悉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以及一些模糊的响动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听到服务员轻声询问:“先生,午餐给您放在这里了,您需要起来用一点吗?”
里面传来一个极其虚弱、沙哑,甚至带着几分迷糊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紧。他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对劲!
就在这时,服务员推着空餐车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的苏晚晴,礼貌地点了点头。
苏晚晴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里面的客人……是生病了吗?”
服务员看了看她,认出是住在同一层的客人,便低声回道:“是的,这位先生好像发高烧了,看起来挺严重的。”
高烧!苏晚晴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服务员说:“我是他的朋友,我进去看看,这里交给我吧,谢谢你。”
服务员有些迟疑,但看苏晚晴气质不凡,语气焦急而真诚,又说是朋友,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病人特有的气息。路远蜷缩在宽大的床上,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烧得通红的额头和紧闭的双眼。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沉重。
苏晚晴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额头。
好烫!那灼热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
似乎是感受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路远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翕动,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苏晚晴俯下身,仔细去听。
“静……对不起……”他含糊地念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
“……晓薇……孩子……不能……”断断续续的词语,透露着巨大的压力和不安。
“……罗山……项目……一定要成……”即使在病中,他牵挂的依然是工作。
“……冷……好冷……”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得更紧了些。
这些破碎的呓语,像一块块拼图,虽然零散,却足以在苏晚晴心中勾勒出一个更加真实、更加沉重的路远。她听到了他对林静的道歉(那声“静”应该就是林静),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名字“晓薇”和“孩子”,听到了他对工作的执着,也感受到了他此刻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寒冷。
原来,他口中的“复杂”,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他背负着对家庭的愧疚,承担着不为人知的责任(那个“晓薇”和孩子),扛着一座城市发展的压力……他活得如此辛苦,如此孤独。
看着他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般的模样,昨夜他那些理智而绝情的话语,带来的委屈和心痛,瞬间被汹涌的心疼和怜惜所取代。他拒绝她,或许真的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和纪律,更是因为他早已不堪重负,不想再拖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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