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现在出去，只会被这些人缠住，陷入无休止的扯皮。必须严格按照公告办事。”他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赵！赵振华！”
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工装的精干小伙子立刻从隔壁办公室跑了出来：“副厂长，您找我？”
王超语速较快但清晰地吩咐道：“你现在立刻跑一趟街道办事处，当面向刘副主任汇报情况。就说招工公告刚贴出去，厂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秩序有些混乱，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为了不影响生产安全，也为了保证招工工作顺利进行，我恳请街道立刻派两位同志过来协助维持秩序。”
“另外，建议把报名点和资格审查处设在街道办事大厅，由街道和厂里共同派人负责，避免人群继续拥堵在厂门口。你把我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刘主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保证完成任务！”赵振华挺直腰板，复述了一遍要点，见王超点头，立刻转身，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厂区后门，抄近路赶往街道办事处。
马主任看着王超沉着冷静地安排一切，心中稍安。这种派人口头汇报和请示的方式，在这个电话稀缺的年代，是最常见也最可靠的办法。
他对王超说：“主任，麻烦您亲自去门口一趟，就站在门里面，用喇叭对外宣布：第一，招工报名明天上午八点开始，在街道办事处一楼大厅，逾期不候。第二，报名需携带户口本、学历证明、街道开具的待业证明。第三，本次招工严格按照‘公开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原则进行，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下推荐和说情，请各位同志自觉遵守秩序，凡扰乱秩序者，取消报名资格，情节严重者送交公安机关处理。”
马主任看着王超沉着冷静地安排一切，心中稍安，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当马主任拿着铁皮喇叭，站在厂门内，用严肃而洪亮的声音将这三条决定宣布出去后，门外喧闹的人群先是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有人失望，有人骂娘，有人则赶紧记下报名地点和要求，准备明天一早去街道办事处排队。
那个坐地哭闹的妇女，被相熟的人扶了起来，低声劝慰着。那个自称“彪哥”侄子的青年，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跟班走了，他再横，也不敢明着跟街道和派出所对着干。而那位孙处长，听完宣布，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哼一声，拄着拐杖转身离去，显然是觉得王超不给他这个老领导面子。
人群在街道派来的工作人员疏导下，开始慢慢散去，但那种焦灼、期盼和不甘的气氛，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王超看着逐渐清静的厂门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只是第一关。可以预见，明天的报名点，将会是另一番激烈竞争的景象。而随后的考试、面试，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到滴水不漏，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真正为厂里选拔出需要的人才。
他回到办公桌前，摊开稿纸，开始构思笔试的题目和面试的流程。题目要结合实际生产，考察基础文化、动手能力和品性，既要避免太过理论化，也要防止有人提前猜到题目。面试则要由厂领导、车间主任和技术骨干共同组成评议组，综合打分。
他知道，自己今天看似强硬、不近人情的做法，肯定会得罪一些人。但他更清楚，如果今天开了一个口子，以后就会有无数个口子被撬开，食品厂刚刚建立起来的规矩和风气将毁于一旦。只有坚持原则，顶住压力，才能赢得绝大多数工人的信服，才能让食品厂在健康、公平的轨道上持续发展。
这场招工风波，是对食品厂吸引力的证明，更是对王超管理能力和原则底线的考验。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第八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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