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云早早起身,在县衙官署内候命。衙役来报,赵司马一行傍晚方到,这一整日似乎并无紧要公务。他心思活络起来,盘算着是否趁机溜回长街巡检司,再过一把“山大王”的瘾头,傍晚前赶回即可。
出门走在长廊上,却被刑房周典史拦下。周典史面色有些古怪,拱手道:“凌大人留步,刑房刚接了一桩讼案,案情…似乎与大人有些关联,下官不敢擅专,特请大人一同参详。”
“与我有关?”凌云闻言,大感惊奇。如今他好歹也是暂权一方的巡检,谁人如此大胆,敢攀咬到他头上?反正闲来无事,他便随周典史往刑房走去,心中倒是起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时光回溯至半个时辰前。刑房内,周典史刚升堂坐定,便接到书吏呈上的一份状纸。展开一看,乃是长街镇乡绅孙员外,状告城隍庙庙祝张老六诈骗钱财。
“传原告孙员外,被告张老六上堂!”周典史吩咐道。
不多时,一个穿着绸缎长衫、面色愤懑的中年文士,和一个缩头缩脑、眼神闪烁的干瘦老头被带了上来,正是孙员外与张庙祝。
孙员外先行礼,陈述案情:“启禀典史老爷!在下平日喜好收集些名人字画、古玩雅器。前日听闻,城隍庙张庙祝处,藏有本县才子凌探花的亲笔真迹一幅。在下慕名前往,与张庙祝谈好价钱,付了定银。谁知…谁知他竟以一张粗劣不堪的赝品充数!在下找他理论,他竟百般抵赖!求老爷为小民做主啊!”说罢,呈上所谓“真迹”作为证物。
周典史接过那幅字一看,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只见纸上写着八个大字:“心诚则灵,有求必应”。这字…结构松散,笔画歪斜,墨迹浓淡不均,实在难以入目。他久在刑房,也见过些文人墨宝,心道:若这真是那位诗才惊世的凌探花所书…那可真真是…字不如其诗了!
再看张庙祝,跪在地上连连喊冤:“青天大老爷明鉴!小的给孙员外的…千真万确就是凌探花当日亲笔所书啊!小的…小的亲眼看着他写的!绝无虚假!是…是孙员外他自己眼力不济,认不出真品,反倒诬赖小的!冤枉啊!”
周典史听得头大。这类民间交易纠纷,标的又不大,县令明府通常授权他们这些胥吏审理即可,若事事亲力亲为,岂不累死?他再瞧那字,越看越觉得是蒙学童子的习作,怎可能是凌探花手笔?更何况…他隐约听过些风言风语,说凌探花与这张庙祝的娘子…似有不清不楚…这庙祝莫不是仗着这点关系,有恃无恐,弄了幅假字糊弄人?
想到此,周典史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张老六!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这字如此拙劣,岂是凌探花所为?分明是你以次充好,欺诈良善!来呀!大刑伺…”
“且慢!且慢!”张庙祝吓得魂飞魄散,急声叫道:“老爷!老爷!小的愿与凌探花当面对质!若…若凌探花亲口说这字不是他写的,小的…小的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周典史闻言,动作一滞。对质?把凌探花请来?这…万一凌探花看在…那层关系上,昧着良心说这是真迹,自己岂不是骑虎难下?孙员外也不是毫无背景的平头百姓,自己若明目张胆徇私,这典史的饭碗还要不要了?可若不放人…又恐真得罪了凌探花…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目光瞟见凌云高大的身影,顿时如蒙大赦!心中暗喜:妙极!让正主自己来断这糊涂案,无论结果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他连忙起身拦截,迎进来之后将案情简要说了一遍,苦着脸道:“凌大人,您看…这…下官实在难以决断,还请大人…亲自掌眼?”
凌云听得是哭笑不得。他走到公案后,瞥了一眼那幅作为证物的字,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这…这确实是他唯一的“墨宝”真迹无疑!当初为了打发张老六,随手写了“心诚则灵,有求必应”八个字,本意是让他拿去糊弄香客,没曾想这厮竟敢拿去卖钱!还惹出了官司!
他目光冷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张老六,心中火起!好你个张老六!当日给你字,是让你有个由头还回那十两银子,彼此留个台阶下!你拿去当厕纸爷都不怪你!可你竟敢拿出去售卖,还四处宣扬是“凌探花真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张老六感受到凌云目光中的寒意,吓得浑身一哆嗦,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是没办法,之前为祈雨之事投入太多,血本无归。那日孙员外找上门,愿出高价买“凌探花墨宝”,他一时财迷心窍,没多想就卖了。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凌云强压怒火,转向周典史,沉声问道:“周典史,若判定此字为假,庙祝欺诈良民,按律…该如何处置?”
周典史一愣,没料到凌云会如此问。他偷瞄凌云脸色,心中嘀咕: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狗血剧情?嘴上却不敢怠慢,恭敬回道:“回大人,按《唐律疏议》杂律篇,以伪劣之物欺诈,赃物价值不满绢匹者,杖十,并追赃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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