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再次推辞:“观察使大人驾前,卑职人微言轻,岂敢随意叨扰?文先生若无要事,卑职还需去巡查防务,就此别过。” 说着作势欲走。
文书生见凌云油盐不进,有些急了,连忙道:“凌兄且慢!实不相瞒,小弟……小弟是为上次状告之事,特来向凌兄致歉的!当时小弟一时糊涂,受小人蒙蔽,多有得罪,万望凌兄海涵!”
致歉?凌云心中冷笑,早已将文书生的为人打听得一清二楚,此人无利不起早,睚眦必报,岂会真心道歉?必有图谋!他决定套套话,便放缓语气道:“文先生言重了。昔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你我各为其…呃,各执一词罢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不必再提。”
文书生见凌云语气松动,心中一喜,第三次发出邀请:“凌兄宽宏大量,小弟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更该进去喝杯茶,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凌云依旧摇头:“防务在身,实在不便。文先生若有事,不妨在此直言?”
文书生见凌云铁了心不进去,眼看周围已有镇兵注意到这边,只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也罢!凌兄快人快语,小弟就直说了。小弟久闻凌兄诗才惊世,更知凌兄乃胸怀大志之人,绝非甘于久居人下者!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知凌兄…可有兴趣把握?”
来了!果然是想收买我!凌云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沉吟,问道:“哦?愿闻其详。”
文书生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蛊惑:“凌兄可知,冯观察使乃是当今政事堂彦国公的乘龙快婿!彦国公圣眷正浓,权势熏天!若能得观察使赏识,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凌兄还愁没有锦绣前程吗?何必…何必屈就在这宁海小县,受王明府的制约?” 他刻意在王明府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凌云虽然早已猜到冯世安背景不凡,但听到“政事堂彦国公女婿”这个身份,心中还是微微一震。同样是吃软饭,人家这软饭吃得可是直达天听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文先生的意思是……?”
文书生以为凌云心动了,趁热打铁道:“观察使此次巡察,重点便在宁海!其意…想必凌兄也能猜到一二。若凌兄能…能适时提供些‘便利’,或是在某些‘关节’处行个方便,让观察使大人顺利…呃,查明实情,这岂不是大功一件?届时,观察使在彦国公面前为凌兄美言,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凌云暗中投靠,帮着冯世安找王明府的麻烦。
凌云心中飞速盘算:这确实是个难题。一边是顶头上司、有提拔之恩、且背景(老师是吏部尚书)同样硬扎的王明府;一边是来势汹汹、背景更深(政事堂相公女婿)的观察使。两头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文书生见凌云久久不语,以为他还在权衡利弊,忍不住催促道:“凌兄还犹豫什么?一边是区区一县令,一边是执掌朝纲的政事堂相公!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啊!”
凌云忽然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意识到,文书生似乎并不知道王明府的真正靠山!这就有趣了。他不能独自承受这份“选择的痛苦”,得让这位撺掇者也尝尝滋味。
于是,凌云故作惊讶地反问:“文先生,你…你莫非不知王明府王老爷的背景?”
文书生一愣,不以为然道:“背景?他能有什么背景?难不成还能大过政事堂相公?”
凌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倒不是比彦相公差。不过…王老爷的恩师,乃是当今吏部天官,崔公崔尚书。”
“什…什么?吏…吏部尚书?!” 文书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费尽心机巴结冯观察使,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靠这条线,将来在吏部铨选时得个优差吗?可现在,自己竟然在帮着观察使算计吏部尚书的门生?!这…这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政事堂相公或许权势更大,但谁会为了他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去跟直接管着天下官员帽子的吏部尚书硬碰硬?到时候,别说升官,恐怕连现有的国子监生员身份都保不住,被革斥回乡都是轻的!而一旦被赶回宁海,还要面对一个手握实权、肯定恨他入骨的凌云…想到这些,文书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看着文书生面如死灰、魂不守舍的模样,凌云心中暗爽,故意模仿他刚才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劝道:“文先生啊,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这站队…可得看准了再下脚啊!”
说罢,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热情地揽住文书生几乎僵硬的肩膀,笑道:“不过,文先生今日一番‘好意’,凌某心领了!走走走,长夜漫漫,此地非谈话之所,凌某做东,请文先生去个安静地方,好好喝一杯,从长计议!” 他也不管文书生愿不愿意,半推半搡地,拉着这位魂飞天外的“良禽”,就朝着凝香阁方向走去。夜色朦胧,正好适合“开导”一下这位迷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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