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遭遇丈夫出家(虽非身故,但遁入空门亦等同于断绝尘缘)的叶姨娘,凌云也只能暗道其命途多舛。谁让她身为妾室?依照大唐律法与习俗,丈夫不在或出家,其去留荣辱皆系于主母一念之间。许多与主母不睦的妾室便是如此被逐出家门,若无私蓄,年岁又长,余生将十分凄惨。至于妾室所生之子,虽可留在家中,但落到主母手中境遇如何,全凭造化。叶姨娘出身低微,又无丰厚私囊傍身。想必她也思及自己与正妻王氏关系不睦,病急乱投医,才不顾礼法廉耻,夤夜前来,妄图以身体换取一丝渺茫的依靠。在她看来,凌云传闻中是个风流少年,年未弱冠便妻妾在侧。而她虽年长,但风韵犹存,自觉尚有几分本钱,或可勾住凌云几年,顺带解自身久旷之寂寥,说不定这位凌大人还会迷上这不同于青涩少女的丰熟滋味。
“你满口谎言!”凌云忽然察觉叶姨娘话中漏洞,厉声质问,“你言道老泰山不举十多年,那七年前远哥儿是如何出生的?”
叶姨娘闻言,先是沉默,随即嗤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与悲凉:“你当真以为远哥儿是那老东西的亲生骨肉么?不过是他年迈无子,需要一个男丁继承香火,遮羞掩丑罢了!”
凌云闻言,如遭雷击,惊得一时语塞。赵府之中,竟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隐秘!难怪赵老巡检能狠心抛家弃子,遁入空门,闹了半天,苦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非亲生!凌云渐渐想明白,那巡检官职是白手起家的老岳父一生的成就和荣耀,才是他真正的精神寄托,本可传之后世。如今官位已失,香火亦断,还要这名义上的“儿子”和家业何用?
估计叶姨娘也正是看出此点,深知自己与儿子即将失去最后的依靠,才惶急失措,行此险招。但她张口“老东西”、闭口“老匹夫”的粗鄙言辞,让凌云觉得十分刺耳。赵老巡检怎么说也是他岳父,便皱眉训斥道:“你满嘴污言秽语,成何体统!我岳父终归是尔之主君,供养尔等这些年!”
“你道我当年是心甘情愿给他这半老头子做小妾的么?”叶姨娘语气中透出积压已久的怨愤与不甘。
听这口气,岳父当年纳她为妾恐也非你情我愿,或有强占之嫌。但凌云对叶姨娘并无多少同情,也无心打听这些陈年旧事,挥手驱赶道:“速速穿好衣裙回房去,莫要叫人瞧见,徒惹是非!”
叶姨娘却猛地抓住凌云的手,苦苦哀求,泪如雨下:“妾身真愿给你当牛做马,为婢为仆,只求官人发发慈悲,照看远哥儿,给他一条活路!”
想起方才黑暗中一番纠缠,叶姨娘那副索求无度、近乎疯狂的姿态,凌云暗道真要勾搭上,还不知是谁给谁当牛做马呢!他用力抽回手,敷衍道:“远哥儿也唤我一声姐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自会尽力照拂,你且安心。”
凌云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心态已悄然变化。从最初的惊骇震怒、高度警惕,到在身体的厮磨纠缠间怒气渐消,直至此刻竟有闲心品评这妇人的风韵手段。为何美人计能在兵法中占有一席之地,且千百年来屡试不爽?由此过程可见一斑——即便不能令目标彻底沦陷,也能在极大程度上瓦解其意志,扰乱其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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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片刻,叶姨娘回头,脸上竟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低声道:“不瞒官人,当年在…在坊中学了些伺候人的微末伎俩,直至今日,才为小郎君用上了。”
“这妇人,为了儿子,可真能作践自己,老爷我几乎都要被其‘苦心’感动了。”凌云懒洋洋地想道,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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